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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黄脸汉子,李馥方才知道他叫尤老四的,对她简短地一点头,像是一个直截了当的感叹号。
尤老四并不知道李馥的身份,但是他认得那面铜牌,是郭振特地交代过留守人员,那块牌子的主人是和郎君一样,能吩咐他们黑水出生入死的人。
李馥完全不知道王训给郭振的吩咐用词这么极端,所以她现在的口气有些随便。但她很快就注意到尤老四点完头之后,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的站姿虽然不算十分挺拔,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全神贯注,像是李馥一声令下,对方就能如同箭矢一样飞射出去一般。
李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省去了多余的寒暄,她拿出一叠没有装订的文稿,这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知道备政咨要的编辑部吧?”她将文稿递给对方。
尤老四再次一点头,他接过文稿的动作,果然和李馥想象的一样,像一支飞射出去又飞回来的流星镖。
“让他们的编辑看到这几封投稿,”李馥指了指文稿,“还要让他们认为,这是一位已经致仕的官人,在知道了地方上括隐的情况之后写的稿子,因为已经致仕不方便上书,所以才投递到他们编辑部的。”
“除此之外,注意不要留下指向我们的线索,其余的事就不必管了。”
眼睛转过半圈,尤老四就点了点头,看上去一点都不犯愁这件事该怎么办。
倒是李馥不太放心,追问了几句对方的方案,于是尤老四便又转了转他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慢吞吞将自己的计划叙述了一遍。
不过就是先找个演员,再随便找个人冒名——或者竟直接捏造一个履历,反正大唐致仕的小官多如牛毛,而朝中无人,那履历往惨了编就谁都会信,搞定了这些之后,一个致
仕官员就从天而降了。
这之后,再在私人场合和某位编辑接触,用双方都“认识”的熟人拉拉关系,当相谈甚欢的时候,就可以将话题引入文稿本身,再顺理成章地将文稿交给对方,然后功成身退。备政咨要的投稿门槛虽然有,但是文人相交,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李馥自己推敲一下,觉得这个计划没太大问题,只不过,这个合适的演员不太好找,要和文人们相交不露出破绽,说不得,还得真的当过官才行。
李馥这么一问,尤老四其实也没有太好的主意,但是,他知道有哪位编辑特别放旷,喜欢喝酒又酒量不太行,还喜欢和陌生人结交的——
“贺知章贺学士,他行事不拘小节,又好饮酒。明明自己不能喝,却觉得酒量大的都是好人。如果是从他身上入手,只要文章没问题,那么在下有八成的把握,能轻易把他蒙过去。”
没想到!贺知章贺大手!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天真到可爱的老头!
李馥一脸黑线,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突然听见了名人的轶事。
几天后的旬休,贺知章贺学士高卧才起,看着天色不过是中午,便悠悠哉哉从自家溜达出来,走到自己常去的酒家里坐下,让店家像往常一样,将今年新酿的石冻春打几壶上来。店家知道贺学士的酒量,十分有良心地给他打了一壶,剩下的,任凭贺学士如何缠磨,店家都不肯再打了。
这时候,店内便有一位早已在此的客人拍了桌子,“这店家,好不晓事!竟还有不给客人上酒的?”
贺知章循声看去,便见到一位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矍铄的客人,时近正午,但是那位客人面前摆着一堆杯盘,还堆放着好些个空瓶,显然已是自斟自饮多时了。
贺知章正要为店家说几句话,那边,那位客人又已经声如洪钟地说:“莫非是瞧我这小老弟付不起酒钱?”他又在身前的桌案上拍下一个小巧的金饰,“都算在某的账上,就照人家刚才点的数目上!”
贺学士今年也有五六十岁,还是头一次听人叫自己小老弟,又看见来人行事豪爽,却又并非市井武夫一类,反而更像是嗜酒放旷的名士,心中好感已经不浅。此时,店家已经无奈地将他点的几壶石冻春都上了,看眼神,仿佛在对贺知章说“这次小老儿是管不了学士了,学士家人来接的时候,学士可要记得为小老儿说几句好话”。
贺知章浑不在意地挥了挥袖子,他在家就被儿女念叨着不许多饮,就连熟悉的店家都被他们一一嘱咐,若非好酒难得,他也不至于依然要来这里饮酒。
“独饮无趣!”贺知章举起酒杯,邀请对面的客人来他这里对坐,“兄台也是我们儒门中人吧?不妨来这里和弟共饮!”
贺知章这样一说,不远处的那位客人果然从位置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