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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定是出了大事。
李相月拾了根稍粗的树枝,在石碑前面慢慢的挖了个坑,一边挖着一边说起以往。
没有无尽的悲怆,也没有喘不过气的窒息,她平淡的说了十年不间断的梦魇,有一家人相处的愉悦,也有血夜里她赴死般的决绝。石碑已经斑驳,恍如隔世。
砰的一声,杜仲踢起石子,发泄似的向断壁残垣丢去,轰然倒下溅起黄褐色的灰土。
“当时我就该杀个干净,还有莫家堡的那个女人不应放了她去!只是毁容未免太便宜了她!”他几乎咬牙切齿,若不是莫家堡早就离开建安,此刻他就要不管不顾的冲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无处释放的怒意,看见李相月跪着的背影,忽然化作害怕与担心,恐惧感霎那占据整个身体,手脚冰凉说话也不利落道:“相月,这……都是我、我造的孽,理应报在我身上,却害得……你避我躲我也是对的。”
下定决心,他强迫自己扭开头说道:“建安旁有不少好地方,你和慎儿住再好不过。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要过的好一些,忘了这些事,都是我的错,你不用再自责……”
李相月与他是两个极端,曾经他想过改变她的想法,却发现这人执拗的像头牛,在层层自己为自己制定的标准内寸步不移。他无法想象,这十年怀揣愧疚的她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慎儿、没有慎儿,当时的她就会不复存在。
难怪相遇时的决然不见,清醒后的漠然疏离,她承受的远比他多得多,他担心总有一天她会因为自己被逼上绝路。第一次他对两人的关系生出浓重的无力感,十年前势不两立时他自负的认定李相月最后会属于他,她与云苓对峙时他毫不怀疑她的选择就是他。
唯独此时他害怕了,十年的孤寂,他在李相月面前没有一丁点儿自信,不由感慨是时间还是她彻彻底底令意气风发的他消失不见。
他怕极了逼她,也心疼她无时无刻背负的愧疚,不敢再靠近一步。
最后想摸摸她的手抬起又放下,只能假装豁达的背在身后,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如此我便走了,襄王嘱托不能耽搁,日后你也要多加小心,好好照顾你自己……”
强逼自己不去瞧她,杜仲迈开一小步,努力告诉自己决不能再逼她。
背在身后的手忽然被握住,不够软甚至可以说是粗糙,常年的刺绣使手心布满老茧。
“我爹让你备好彩礼来见他,你双手空空不说,还想就这么走了?”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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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平淡,像是诉说一件极为平常之事。但听在杜仲耳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不明就里,僵硬的转身。
“相月,我可能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他很坦诚,与李相月的关系早就超越他能掌控的范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习惯跟着她的节奏,在自然不过的询问她的意见。
李相月眼中淌着久不能散的愤怒,脑海快速的闪过血夜的一切,说道:“海沙帮的确罪不可恕,你的做法虽是狠厉了些,但也算是尝了他们的孽。没什么好怪罪也没什么值得骄纵,我从未将爹爹和相祁的死归结于你身上,错在我贪享欢纵,引得祸水东流……”
“相月!”杜仲想要替她辩解,被她眼神制止。
憋了许久,她想一次性说个明白。
“这般愧疚令我想到建安都心痛,哪怕是登山南眺都觉着羞耻,我躲着你多半也是于此。”她缓缓说道,又蹲下身把挖好的坑理成四四方方的土坑。“可原来你与爹爹是见过的,他认你。他知晓我从外头带来了人,没有责备女儿的不孝反倒是多了坛女儿红。爹爹是支持我的,早在十年前就相信我,一直最了解我的都是他。”
她嘴角稍稍向上弯了弯,不似笑着很是温柔:“你可以责怪我自私,也可呵斥我无情,但十年了我真的很累。听闻你与我爹爹的交集,突然间肩上的担子卸了下来,我想他们会理解我所做的决定,我真的真的好想自私一回,好想只是李相月。”
杜仲将她轻轻地抱住,让头阖在他的肩上。最初她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执拗的性子,教条与道德的重重标准把她裹的老气横秋。偏偏是个极为年轻的姑娘,稍稍逗弄又会不由自主的展露小姑娘的气性,截然不同的两方面融在一起时,难道不有趣?
二十多岁的他觉得有趣极了,恨不得天天以让她打破规矩恼羞成怒为乐。年近四十的他,却觉得可悲。
她为了云梦谷活了十多年,为了对亲人的愧疚对慎儿的哺育又活了十年。李相月从来不怕死,一开始她为自己选择的路就是死亡,命运偏偏让她活着,每一天活在对违背师命的道德责罚下,对连累亲人的懊悔中,活着太难了。
单单作为李相月活着,凭事唯心,更是难上加难。这样活着人,怎么不可悲?
“剖开心来说,我仍是没法与你坦荡的在一起。”李相月不得不承认,哪怕她想为自己活一次,但一瞬间接受杜仲,她依然做不到。“我想试试,十年前试过,结果并不好。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