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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道:“不瞒贤妃娘娘,家中重慈罹患风疾多年,我自小侍奉汤药,一闻便知,此药断然不是疗风疾方。不知那奉御为何故意用别的药方充作风疾方,以至娘娘多年饱受痼疾之苦,真真其心可诛!”沈老夫人自然没有头风病,但她说有,此时又有谁会去查证?
郭贤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身为宠妃,在尚药局自然要有自己的亲信,有自己人在,装个病、安个胎,都便宜许多。林奉御从刚入尚药局起便替她诊病,是她最信赖的医官。
她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太子妃要做什么,却已经晚了。
若是要保林奉御,她便要承认自己多年来都是装病——她如何丢得起这个人?有的事可以心照不宣,却绝不能说穿。
可若是不认,便是林奉御失职,他不至于因此获罪,尚药局是一定呆不下去了。
沈宜秋转向自己带来的宫人,对一人道:“兹事体大,非我所能决断,你速去禀告皇后娘娘,请娘娘圣裁。”
郭贤妃脸一白,软软地躺回了床榻上。
沈宜秋气定神闲地拂了拂衣襟,端起药碗,执起玉勺:“娘娘,养颜汤快凉了。”
上辈子替她调理身体、安胎保胎的便是这位林奉御,她先后两胎都未保住,也不曾迁怒、怀疑过医官,直到前阵子陶奉御替她诊视。
他看完药方后虽未多说,但沈宜秋心思细腻,一听他语气便知那方子有问题。
她了解郭贤妃,知道她没胆子真刀真枪地谋害皇嗣,但那医官既然欺上瞒下、推诿塞责,那她就让他再无前程可指望。
第45章 良药
宫人来禀报时,张皇后正靠在榻上,耷拉着眼皮,由宫人替她轻轻按着头上穴位。昨日重阳宴亲朋齐聚一堂,她兴致一高,便多饮了几杯菊花酒,眼下宿醉未消,还有些头昏脑胀。
昨日郭贤妃召见太子良娣,留下太子妃侍疾之事,张皇后自是一清二楚——她执掌六宫,千头万绪都捏在手心,各宫中的大事小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没去替沈宜秋解围——若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太子妃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那她这双眼睛也可以不要了。
不过听那宫人说完,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与随侍的女官面面相觑,这沈七娘太出人意料了!
贤妃的确糊涂,但毕竟是太子生母,连她这个皇后都要容让她三分,没想到她一个出嫁月余的新妇说收拾便收拾,且手段干脆利落,直叫她有苦说不出。
张皇后也看不惯贤妃,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乐见其成,但幸灾乐祸之余,也不免担心太子和太子妃因此反目。
尉迟越在她膝下长大,贤妃待他并不尽心,但人对血脉相连的生身母亲,总是有天然的孺慕之情,且子不言母过,便是知道贤妃有错,一个孝字压下来,也只有叫妻子受委屈。
张皇后沉吟片刻,叫来个黄门吩咐道:“你去尚药局请陶奉御过飞霜殿,替贤妃诊视,并核查林奉御的药方,若林奉御真如太子妃所言玩忽职守,致使贤妃多年来饱受风疾困扰,你速来回禀,我定不轻饶。”
那黄门领命离去,太子妃遣来的宫人也退出殿外等候,张皇后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女官端起放凉的醒酒汤,一边喂她一边笑道:“飞霜殿那位怕是要吃点苦头了。太子妃真是个妙人。”
张皇后捏了捏额角,苦笑道:“我这名义上的母亲镇日替他们操心,人家正经阿娘还来裹乱。”
女官道:“娘子视殿下如己出,假以时日,殿下定会明白娘子的苦心。”
张皇后豁达地笑了笑:“我也不求他明白,只盼着他们小夫妻少叫我操点心。”
女官奇道:“上回殿下和太子妃来请安,奴婢在一旁悄悄看着,殿下待太子妃可着紧得很。”
张皇后乜她一眼:“你明知我操心的不是这个。”
又叹了口气:“今日看她与两个良娣亲密无间,姊妹似的,我就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女官道:“太子妃贤惠识大体,娘子不该欣慰么,怎么反倒担心起来。”
“你啊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我说破,”张皇后斜睨她一眼,“便是再贤惠的女子,哪有喜欢与人共侍一夫的?你看德妃和淑妃对我言听计从吧?那也是这几年没了心气,当年在东宫是什么光景,莫非你不记得了?”
那女官忆起往事,也生出感慨:“娘子且放宽心,当初殿下为了娶太子妃,连夜骑马去华清宫求圣人降旨,老奴也算看着殿下长大,从不曾见他如此,便是有些波澜,也不过是好事多磨。”
张皇后也不禁莞尔:“你说的倒也是,三郎就是过得太顺遂,有人磨一磨他的性子,倒也不是坏事。”
女官接口道:“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子大可放心,最要紧是仔细自己的身子……”
张皇后笑容淡去:“我这身子骨如何,你还不知道?”
女官横眉道:“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人当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