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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杨看了看他母亲和姐姐,凑到暮北耳边小声道,“我其实也不是想事情。九原那边的消息来了之后,我娘总是哭,我姐姐也担心得不得了,但我也没办法,实在是看得难受,想一个人到外面躲一躲。”
暮北闻言,用左手敲了淮杨的脑袋一下,“就为这个,你就让你姐姐一个人干那么多活儿?”
淮杨委屈地嘟着嘴,“后来你不是来帮我姐了吗?”
暮北又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那你也不该偷懒。”
“我以后都留在家里陪着我娘和我姐,万一又有什么我好保护她们。”
清岳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交代了几句,背起暮北就要走,但望椿的娘还有点害怕,想留他们在家里过夜,清岳说他要回山上帮暮北处理伤口。望椿和淮杨便把他们送到门口,说第二天到山上去看暮北。
清岳背着暮北出了门,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他走得不紧不慢,她终于感到彻底安心。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暮北把头靠在他肩上。她觉得在他身边的时候稍稍示弱,似乎也不是她曾经认为的那样不可原谅。
“站都站不直,还要逞强。”不知为什么,清岳似乎有点生气。
“只是划了道口子,几天就好了。”
“那也还是要疼好几天。右手也是,没有伤及筋骨,算是万幸。”她觉得清岳皱起了眉。
“清岳。”
“嗯。”
“你生气了。”
清岳一怔,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他是在生气,可并不是针对她。是他让她送望椿下山的,他本以为会比让她一个人留在山上更安全。
“暮北,以后别再这样了。”
“什么?”
“我教过你,敌强我弱、毫无胜算的时候,自保才是上策。”
“我记得。但是刚才望椿姐她们——”
“暮北,你知道你打不过那几个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
而你太善良。
暮北沉默片刻,“我知道。”她承认。“但如果是清岳呢,你不是也不会袖手旁观吗?”
“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就像刚才那样。”
“兵刃相接,一念就决定生死,仁慈只会成为弱点。这我也教过你了。”
“他们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这不足以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杀了那个人并不是你的错,你救不了他。”他想让她明白,她不应该为别人的穷途末路感到自责。他感到她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清岳,这世道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暮北,这世道一直都是这样。”他温和地道。
只是过去你本不必知晓,而现在你不得不了解了。
流民结成的匪盗团伙在各地日益猖獗,地方官府疲于应对,收效甚微,百姓怨声载道。后来地方禁军一接手,立刻严厉镇压,总算是把流民侵扰百姓的势头收住了。然而,不是所有流落到南方来的人都变成了匪盗,也有许多人想方设法替人做工谋得了营生,在南方落下脚来。
望椿有一次上山来看暮北的时候在半路上救起一个半死不活的流民。那个叫鸿甫的青年当时靠着路边一棵树坐着。他走了太远的路,又饿又渴,再加上天气炎热,实在撑不住了才倒在那里。望椿给他喂水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蹲在他面前急切地叫他。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家里,先前给他喂水的姑娘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旁边说话。大夫说他不过是一时体力不支,并无大碍,好吃好喝几顿就能恢复了。话虽如此,他还是把望椿当作救命恩人,在她家休养的时候每天帮着干活,后来干脆在她家留了下来。暮北和清岳专门去拜访了一次。
鸿甫说他家本在九原,哥哥在九原城的军队当兵,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正元四年突厥围攻九原城的时候,他们一家提前收到哥哥的口信,说九原城要守不住了,让他们赶紧走,于是他们匆匆忙忙带上值钱的家当向南逃出了城。他母亲在路上突然病重,在他们经过长安的时候去世了,只剩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一路上靠帮人干农活讨口饭吃。后来流民在各地闹得太厉害,当地的百姓见他们兄妹也是从北方来,都不敢再留他们,他们只好一路继续南下。暮北问他他妹妹在哪里,鸿甫说妹妹在上一个落脚的村子里,那里没有那么多活需要干。他听说武陵很多人家都没有青壮年,于是想来碰碰运气。
“九原的军队训练有素,怎么会那么快就败了?”清岳问鸿甫。
“您说得对,沈将军在的时候九原的守军确实是所向披靡,但沈将军离开九原之后,朝廷派来了新的督监,军队的各项事务都要这个督监过目批准才能执行。”
“你说的是苏文?”
“对。突厥人来的时候,李将军主张在城中布防,等待云中那边来的援军,但苏文说突厥人成不了气候,要李将军立刻带兵出城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