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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胖海没当回事儿,他觉着闫不离就是瞎操心,一个傻子,她能翻比我什么幺蛾子来?都说人越老,爬的越高就越害怕,他干爹,从前多本事的人,现在腰杆子硬了,做事儿却更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了,人呐,有时候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不行,还得是看他们年轻一辈的,天子都换了,他老霸着这总管的位子不成,也是时候该换个人来做了。
    第五十六章你爹把你生得很好
    冯夜白连轴转的忙了几个黑天白日,最要紧的皇帝皇后和太后的衣裳已经工赶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皇绣,这部分是慢工细活,急也急不来,绣房里有专司绣娘,用不着他操心,今儿猛的一闲下来,想起来沉央了,去看她,这丫头气鼓鼓的,他拿了她最爱吃的零嘴也叫不应她,叫来春玲夏枝问话,那两个一摇头,张口仨字“不知道”说前两天还好好儿的,这几天就饭也不好好儿吃了。
    他耐着性子哄她,问她怎么了。
    沉央幽幽怨怨看他一眼,不说话,脱鞋上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不理人呢?”
    她藏在被子里,闷闷的说,“我要睡觉,不想跟你说话。”
    冯夜白也脱鞋上榻,掀开被子钻进去,掰过她的肩膀,与他面对面,“生气了?生我的气?”
    他嗓音沉下来,说一句话,胸口就震的嗡嗡响,沉央哼一声,赌气似的闭上眼,不看他。
    “你攒够几个亲亲了?让你记,你记着没?”他轻轻掐她脸蛋,靠过去,嗅得到她淳淳呼吸,“我给你买栗粉糕好不好?”
    她睁开眼,却低着头,小脑袋在他胸前一拱一拱的,开嗓带了些埋怨的调调,“我还没攒够十个。”
    冯夜白把她拉进怀里,“那用一个抵十个,你愿不愿意?”
    她仰起脸,脑门儿正好顶在他下巴上,“你不是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吗?”
    “所以这一个和那十个都不一样。”
    沉央咂咂嘴,“哪里不一样?”
    冯夜白伸出手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嘀咕了句,“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
    “什么意思?”她下意识舔了舔唇,舌尖从他手指上扫过,这一下就像晴天霹雳,轰隆一声,把他从里到外给劈开了,那点子不纯的心思也给晾了出来。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爷们儿,爷们儿禁不起这么撩,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这把火烧起来了,就得从她身上讨个说法。
    沉央嫌他的手碍事,想拿开却被他一把握住,“你爹把你生的很好,也把你养的很好。”
    她的手被包在他手心里,沉央用小拇指抠抠他手心,“你的手好大,和爹爹的一样。”
    冯夜白心里很清楚,沉央虽然嘴上叫他夫君,可在她心里,他的身份和她爹一样,但地位却远不及她爹,她甚至都不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身为一个妻子,应该为夫君做些什么。
    他头一回对一个女人生出这么无力的感觉来,在他眼里,沉央不是傻子,虽然成亲那天是有排斥,想人要是不称意就权当府里多养一个人,供她吃喝养她终老也不算辜负他爹的临终遗愿,可见了面,才发现这丫头其实挺招人疼的,长的就讨人喜欢,人人都说她傻,可他不这么认为,她就是还没开窍,慢慢儿教总会好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处着处着,渐渐的就品出其中的味儿来了。
    第五十七章弄疼你了
    冯夜白吻她的手背,“以后别拿你爹和我比较,我不是你爹,也和你爹不一样。”
    她不懂,可还是点点头,唇两边微微翘起,形状饱满。冯夜白捧起她的脸,凑唇过去,起先并不急着大刀阔斧的进犯,只在唇外流连,她完全不懂,眨巴着两只眼睛看他,动动嘴唇也是无意识下的本能动作。
    “这就是我说的可以抵十个亲亲的吻。”
    沉央懵懵懂懂,拿手戳了戳他的嘴唇,很认真的评价,“软软的,比糯米糕还软。”
    冯夜白奖励似的又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只有夫君可以亲这里,别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夫君才是跟你最亲的人。”
    沉央不大满意,“爹爹也是我最亲的人。”
    “夫君能陪你一辈子,但是你爹不可以,所以夫君才是你最亲的人,你以后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夫君记住了吗?”
    她委屈的哼哼两声,“为什么爹爹不可以陪我一辈子?”
    冯夜白一只手伸到她背后,滑到她腰间,使力往前一推,唇齿相贴。沉央无法呼吸,使劲拍着冯夜白让他放开,冯夜白却只抽闲道一句,“用鼻子吸气。”
    沉央思绪遥遥飘远,原来天上真的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一个大的亲亲换十个小的亲亲原来这么不容易啊,她都快被憋死了,可夫君好像一点儿也不难受,她碰到了他的舌尖,惊弓之鸟般猛地缩回来,冯夜白在她耳边诱哄,“刚才怎么做的,把舌头伸出来。”
    她摇摇头,“不,不舒服。”
    “你不是说软软糯糯的像糯米糕?现在又不喜欢了?”冯夜白追着她的唇贴过去,没打算放过她,轻轻啃噬,眉眼多情,“听话,待会儿奖励你。”
    “什么样的奖励?”
    他把脸贴在她颈窝,怎么看她都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奶香味儿,这味道比脂粉气好闻,幽幽从人鼻子钻进去,腔子里闷头乱撞,直撞得人理智全无,手不觉就往她衣裳里寻,寻摸什么呢?手心里空空的,总要抓握点儿什么才安心。不知不觉,她腰上的拧花腰带就解开了,领口嚯的一声全敞开,逼他要丢盔卸甲。
    他已经是不清醒了,可沉央却清醒的很,他手下没个收敛,握住她肩膀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一不留神就落下几个手指头印子,沉央疼的直叫唤,“夫君,你弄疼我了……夫君……”
    冯夜白这才回魂似的停了动作,“弄疼你了?”
    沉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大声控诉,“你是坏人,你打我,不跟你好了,不要你做夫君了。”
    他方才确实是昏了头了,魂游八方,下手没个轻重,也不想想,他可是自小就打下功夫底子的人,一般人都受不了他的手劲儿,更何况卫沉央呢?紧忙松开她,把她扶起来,往她肩膀上徐徐吹气,“是我不好,下手重了些,还疼吗?”
    她记住了他说的话,不答话,伸手讨账,“你说一个吻能抵十个亲亲,我不要栗粉糕,我想回家。”
    第五十八章生死都是我的人
    冯夜白回想起自己情窦初开,毛头小子才开窍的年纪,那时候跟他爹进宫,太子在东宫单独设宴,宴请学士府的同窗,皇后给太子挑了几个模样十分俊俏的宫女做通房,这种东西,食髓知味,你不尝永远不知道它的好,尝了,陷进去,便欲罢不能,男人争权夺利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金钱,女人,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在这上热衷些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即便是在东宫那次,浑玩儿了一天,姑娘光完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急赤白脸过,冯夜白在这种事上并不十分沉迷,相反,还相当克制,别人要是有他这身份地位或是有他这相貌身材的,早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姑娘了,相好姘头,指定遍地开花,可他不是,他有相好,也没少包勾栏里的粉头,可就是没一个长久的,又或者说,没几个是他愿意碰的,有时候即便是干干净净的大姑娘送过来,他也没那份儿心,他觉着这种事就得找个顺眼又顺心的结合才能体会到那层意思,这么多年了,爷们儿的这份血性,居然栽在了卫沉央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身上。
    沉央警惕的看着他,往后退到床角,“讨厌你,你走开。”
    冯夜白追她到床角,“讨厌我什么?奖励不想要了?”
    “我要回家,你又不让我回家,讨厌你,讨厌你!”
    “这里就是你的家!”
    沉央一把拍掉他伸过来抓她的手,“不是,我要回有爹爹的家,这里不是,你不让我出去,我讨厌你!”
    最近忙起来确实没时间顾得上她,他耐着性子哄她向她认错,“是我不好,等忙过这一段,我陪你回家。”
    沉央已经信不过他了,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我可以自己回家,我……我只回家几天,我还会回来的。”
    冯夜白逐渐的沉下脸来,“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吧?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生也是,死也是,以后别再说什么回家的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爹那里是你以前的家,这里才是你以后的家。”
    他一句话把什么都说死了,沉央耷拉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还嘴,只一个劲儿的出大气,恼的什么似的,“爹爹说他会接我回家的,这里才不是我的家,根本就不是的。”
    冯夜白抓着她手腕,五指收拢,渐渐拧紧,“你回回都说自己会听话,你听什么话了?这里怎么不是你的家了?你嫁给了我,以后死了墓碑上都要刻上“冯卫氏”咱们是绑在一起了,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这样最可怕,她心里生出了厌恶,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在一块儿,但他说她逃不开,无形之州就有了一张网网住她,吞噬她所有挣扎。
    她跟他赌气,不看他,也当听不见他说的话,“反正爹爹回来接我的,等爹爹回来我就走,不跟你住,也不跟你过了,更不要你做夫君。”
    他由衷评价一句,“天真!”
    第五十九章不想在这里
    冯夜白不叫她出去,也是怕她再乱跑,像上回一样,跟人起冲突,他不在身边,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能及时讨回来,他是想等把差事卸了就好好儿陪她的,可她倒好,嘴里蹦出来的这叫什么话,存心给他搓火吗不是。
    先前的那份温柔全化了水,冯夜白冷冷撒开她,“指望你爹来接你回家,做梦吧你,既然你不想要奖励,那就先存着,老老实实在家里给我待着,敢再跑一次,我可不饶你。”
    沉央翻身下榻,衣裳堪堪挂在身上,小老虎耍威风似的指着冯夜白道,“我才不听你的,我要回去找我爹,我不在这里。”
    冯夜白咬了牙,“你再说一遍。”
    她被震慑住了,声音渐次低下去,“我……我不想在这里。”
    小孩儿的心纯粹,她既这么说了,那就是真这么想的,她不想留在这里,不想跟他过了,先头的那份乖巧全消磨完了,留在这儿,听他的话,做个好媳妇,这些都是别人嘱咐她的,没半点是她自己的意愿,他在她心里,永远是外人,走不进去,也妄想会占有一席之地。
    春玲和夏枝在外头听见俩人吵架,本想扒着门框再细细听个原委,忽听里头冯夜白叫人,她两个应答了声进去一看——嗬!这是圆房了,瞧瞧这衣衫不整娇滴滴的模样,原来好料都藏在衣裳里头呢!
    “把夫人看好了,再跑出去弄一身伤回来,仔细你们的皮。”沉央一听又要关着她,光着脚丫子跑上去抱住冯夜白,“你又不让我出去,不行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夏枝上去把沉央拉开了,“夫人,乖,听话,公子还有事要做呢,您就在家等他回来吧!”
    冯夜白甚至都没转头看她一眼,出去了,顺手把门一关。她闹由她闹,小孩儿气性大忘性也大,过了几天忘了这事,到时候再哄也是一样的。出了门想想又后悔,跟她个较个什么劲呐,闹情绪顺着她不就行了,可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也罢也罢,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儿弥补就是了。
    他没对哪个女人很上心过,也从不费心思去猜女人心里怎么想,沉央在他眼里甚至还算不上女人,只当她是近来被宠的没边儿了,跟他这儿逞脸子呢,自然也就不懂她今天说的“想回家”“不想跟他过了”之类的话,其实并不是耍性子,而是实实在在这么想的,何况还是个这么倔的人,一根筋,犟起来像头牛,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埋了根,一点点发芽,把心思壮大。
    梁无玥在门上等他,把库房那边的情况跟他说了,等他拿主意,却见他阴眉沉目,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不禁上心问了句,“怎么了这是?被你家那个不懂风花雪月的给泼冷水了?”
    他乜了眼梁无玥,“不该你管的,别瞎操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成天往我这儿跑。”
    第六十章为什么要吹气
    胖海在冯夜白家外守了半晌午,眼见着他出门奔库房去了,这才落下一颗心来,他有飞檐走壁的本事,瞒过家丁丫鬟去找卫沉央,简直易如反掌,屋头上掀开一片瓦,睁圆了眼珠子往下看,碰巧了,赶上丫鬟给沉央换衣裳,虽说太监是半残,身上少了物件儿,不能传宗接代,可看见女人,心里喜欢,碰上这么香艳的场面,一样流哈喇子。
    春玲耐不住好奇心,一连睨了沉央好几眼,最后忍不住了才问,“你跟公子吵架了?为什么?”
    沉央哼一声,重重坐在榻上,不打算搭理任何人,自己跟自己赌气。
    夏枝拉走了春玲,“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走了走了,你管她为什么跟公子吵架呢,知道了你又能怎么着?”
    俩人嘟嘟囔囔的走了,留沉央一个人在屋里,摔摔打打,发泄情绪。
    胖海看准了机会,从屋檐上跳下躲过了丫鬟,把自己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挂张笑脸儿,伸手敲门。
    沉央闷闷的问了句,“谁?”
    胖海清清嗓子道,“是我,你开开门,咱们见过的。”
    见过?沉央新鲜起来,慢慢踱去门边,没先开门,反问道,“你来找我的吗?”
    胖海嘿嘿笑两声,“可不,就是来找你的,来陪你玩儿的。”
    人是能憋屈死的,沉央听见他说来玩儿的,脑子里哪还想得到别的,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见确实见过,就是跟在那个“坏人”身边的人,说不到两句话就笑,面皮白净,像个好人。
    “我见过你。”她打开门让他进来,“是夫君让你来的吗?”
    胖海眼珠子一转,附声应和,“是啊,就是你夫君让我来的,他让我来陪你玩儿的,怕你一个人无聊。”
    她本来就对人没防备,别人跟她耍心眼儿,一耍一个准,又听说是冯夜白让他来的,不止没防备,甚至生出了些亲切的感觉出来,“那我们玩儿什么?我会蹴鞠,还会踢毽子,今天有风,放风筝也好玩儿。”
    这些都得晒到院子里玩儿,他要一露脸,那不就露馅了吗?这可不成,他冲沉央摇摇头,“这些……咱们都不玩儿。”
    沉央失望的耷拉着脑袋,“那玩儿什么?”
    胖海掏出一张帕子,往桌面儿上一盖,嘴里叽里咕噜念叨几句,拉过沉央的手放在帕子上,“你吹口气。”
    “为什么要吹气?”
    “你吹口气试试。”太监花花肠子多,因为要讨主子关心,五花八门什么都得会点儿,变戏法儿是他进宫前讨生活的手艺,料想她没见过,便使出来变给她看。他在冯夜白家里藏了几天踩点儿,发现这姑娘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吃,等沉央揭开手,掀开帕子,他就给她变出来一块芙蓉糕。
    沉央纳闷,方才铺上去的时候,帕子底下分明没有东西啊,怎么一眨眼就多了一块儿芙蓉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