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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6

      她低声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什么本性难移?”
    身边忽然有个男声温柔低沉地问。
    有只大手抚了抚她的手腕,顺手从她掌心里把小貂儿捞走了,阿琼“叽叽”地叫了起来,柔软的尾巴不屈不挠地甩动,拂过她的掌心,掀起一阵细痒。
    容晚初怔怔地睁开了眼。
    殷长阑眉目间有微不可察的疲惫,单手同活蹦乱跳的雪貂缠斗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就抬手摸了摸她的额。
    容晚初有些失神,喃喃地道:“七哥。”
    “嗯。”殷长阑语气柔和地应着她,一面俯下/身去,将貂儿放在了地上,道:“琼儿出去顽。”
    珠帘微动,阿讷低低地埋着头,把仍然奋力往容晚初身上扑腾的小东西抱住了,就快步退了出去。
    殷长阑转过头来,对上了容晚初怔怔看着他的视线,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样的一个阿晚。
    一副镇定而冰冷的模样,连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侍女都骗过了。
    可他却一眼只看到镇定表象之下的惶然和哀怆,像只在大风大浪里失了巢的雏鸟,让他一颗心难以自抑地跟着痛了起来。
    软椅宽大,他原本弯着腰站在椅边,这时顺势将手环过了女孩儿的腰和膝,把人凌空抱了起来,等到容晚初回过神来,已经侧着身被稳稳地安置在了男人的腿上。
    环着她肩头的手掌温柔而规律地在她背上拍抚。
    容晚初不由得垂下了眼睫,侧着头靠在了殷长阑的胸前。
    男人胸腔里的心跳也是稳定平和的,像抚在她肩脊上的手一样规律,让容晚初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缓和起来。
    她低低地道:“七哥。”
    又叫了一声。
    殷长阑耐心地应道:“哥在呢。”
    容晚初长睫扑朔着,轻轻地咬了咬唇。
    男人就好像手上也长了眼似的,探指在她唇上揉了揉,力道轻极了,她听到他温声道:“哥不逼你说。不要伤害自己。”
    女孩儿在他掌心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在这样溺人的平和与温情里,第一次想要将幼时最见不得光的痛楚说出口来——这些话,即使是至亲的兄长容婴,她也不曾说过。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是至亲的兄长,她才更难以把共同的伤口挖得更深,露出带毒的腐肉。
    “我的母亲柳氏,是京中著名的美人。”她喃喃地道:“她是国子监司业的养女,出身平凡,又生得那样的一张脸,一度引出许多不好的传闻。”
    殷长阑没有见过柳惜,但只看容晚初的颜色,也能揣度出柳氏的美貌。
    更何况容晚初与容玄明相貌并不十分肖似,十分的颜色里,大约有七、八分都来自母亲。
    他“嗯”了一声,鼓励着容晚初说下去。
    容晚初眼睫微闪,低声道:“后来容玄明爱慕了她,为她写了许许多多的词文,在坊间传唱一时……他那时已经有了睥睨一方的声势,到后来他娶了她过门,那些嚼舌根的闲话就都悄悄地沉了下去。”
    “容玄明是世间第一等的国士,出将入相,当世风流。”容晚初勾起了唇,说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诮,道:“我娘嫁给他之后,琴瑟和鸣,情深意笃,至今还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她眉眼间有了些无端的锋利,让殷长阑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必定不是那么温柔。
    他一只手仍然不紧不慢地抚着她的背,让她心海中的波澜不至于没顶,而仍然能保持陈述的语气:“容氏到这一代,除了一个国士无双的容玄明,还有一个同样精于用兵的容玄渡。”
    “容玄渡手段狠辣,行/事放诞,视世间规矩立法如无物,虽然不及乃兄的惊才绝艳,但却仍然是容玄明倚之重之的手足,是辅佐他成就容氏基业的臂膀。”
    容晚初垂下了眼,喃喃地道:“我亲眼见到容玄渡闯进娘/亲的寝房里。”
    “娘/亲拼命地挣扎、呼救。”
    “没有人进来……容玄渡说,在容家,没有人会违背他的意思……他还说,即使是他当着容玄明的面说了,容玄明也不会责骂他……”
    “我推着橱柜的门。”
    “那门好重、好/紧,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的话开始变得断续起来,殷长阑知道她心里的翻覆,克制着满心的戾气,手势轻柔地拥住了她的肩。
    男人微微垂睫,藏起了眼底的杀机。
    容晚初喉间依约带上了泣音,道:“容玄渡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我慢慢看不清东西。”
    “娘/亲却抱住了他。”
    容晚初难以继续说下去,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第二天,容玄明回了府……娘/亲就自悬了。”
    “我在娘/亲的棺椁前,要容玄渡给娘/亲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