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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出了一批不对劲,也跟着跳下马来,可眼下剑架在父皇的脖子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轻声央求道,“五弟,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父皇的吗?听我的,把剑放下,好不好?你要储君之位,我让给你就是了!”
到了这一步,谢稚哪里还肯听他的话,缓缓步至永庆帝的身后,剑刃又往里靠近了一些,能清楚地听到皮肉被划开的声音,鲜血顺着剑脊缓缓而下,啪嗒啪嗒滴落到地上。
“不,不要。”谢允见状,一时也慌了神,上前打算去夺谢稚手中的长剑,却被他一脚狠狠地踹倒在地。
今□□宫是因为谢稚信誓旦旦地说起,相国裴子石欲同其他朝臣们联手,上折弹劾太子为政不勤为政不公,难以堪当大任,先废之而后立。偏偏谢允又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听风就是雨,稀里糊涂地,也就听从了谢稚的安排。
“五弟!”谢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这样做!弑君杀父,大逆不道,你就不怕为天下笑吗?”
“我想要的,不正是父子相残吗?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抛去太子之位,怕是连个草包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自然不会明白我的艰辛。论学识、才干、武艺,你哪一样比得过我?你的母亲是孝仁皇后,而我的母亲不过是浣衣局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就可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而我却只能做一滩任人踩踏的淤泥!”谢稚笑着笑着,眼里却渐渐爬满了泪水,隐忍了这么多年,头一回才觉得,人生方可如此淋漓尽致!
“到底是因为什么?竟让你如此记恨朕?非要致朕于死地?太子逼宫于你而言,又有什么牵连?”永庆帝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滚烫的血液缓缓流回心间,目光死寂,“朕不想听什么苦衷,你若不想说,朕也不逼你。但是阿稚,东宫之位并没有你想象地那么美好,你哥哥而今能做到这个位置上,他所遭受的苦难,是你选选无法企及的。平心而论,朕膝下这么多的皇子,他们的母亲,有出生高贵,更有生来卑贱的,但朕都一视同仁。阿琛的母妃也同为宫女出身,但他却与你天差地别!”
永庆帝最后一句话,份量极重。但凡知羞的人听见脸上必然挂不住,更何况谢稚又是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生平最讨厌父皇说贬低自己的话。
“父皇那么想知道,那儿臣就说给您听。还记得当年儿臣的母亲因何而故?所有人都认为是暴病身亡,连您也是这么说的。”
“父皇,您说母亲脖子上那一圈淤青又是怎么来的?母亲前脚才从皇后的宫里出来,不过才一日,人就没了。这么多年了,您每每提及母亲的死因,为何总是避之不谈?您明知道她的死另有蹊跷,却任由凶手逍遥在外?如今孝仁皇后已经故去七年了,父皇当真不肯还母亲一个公道吗?”谢稚说完,再没有了先前那般的愤怒,眼里只剩下悲凉。
“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永庆帝声音有些颤抖,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父皇,您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情?”谢稚忍不住嬉笑起来,“是不是很意外?那……这到底是不是儿臣一直苦苦在寻的真相?”
“朕再问你一遍,这话都是谁告诉你的?”永庆帝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脑海中浮现了多年的场景,心境凄凉不已。
终究是隐瞒不住了。多年前,永庆帝在一次醉酒后宠幸了谢稚的母亲。谢稚是在浣衣局长大的,等年长一些,才被接回宫居住,哪想没过多久谢稚的母亲便去世了。孝仁皇后是个极其强势的女人,从前谢允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而被骂得狗血淋头,若是气在头上,连永庆帝也不例外。
但又忌惮其娘家的势力,许多时候永庆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接谢稚母亲搬回宫来住,给个名分这样的事,永庆帝都连着求了三个月,好话说尽。谢稚母亲出身卑微,在宫里连个上等的女官也比不上,虽然有了位份,但依旧受尽各个宫里的欺压,又有孝仁皇后羞辱她,说是她先勾引的永庆帝。谢琛母亲不堪受辱,从皇后宫里出来以后,便以一束白绫了结了自己。
但这些事,少有人知道。
“父皇,您不需要知道是谁,忏悔的话,还是留着到地底下,见了儿臣的母亲再说吧!”
谢稚目光凶狠,握着长剑的手,又紧了紧,正欲动手时,却听见远处隐约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却见谢珩一身玄色夜行衣,立于城楼之上,衣袍在夜风中微微飘拂。
“住手!”他脸色阴郁,声音清明,响彻天际。
谢稚不由自主地往城楼上望去,冷冷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