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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她说,“他认不出我来……因为我让他等得太久了,他才生气……求你别伤害他……云发他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湿婆皱起了眉。
云发在天乘身后摇晃着身子,突然又朝天乘扑了过去。
天乘尖叫,跌到了一旁,湿婆的身影一闪,他把云发按在了地上。
“不要!”天乘叫起来,冲过去抱住了湿婆的胳膊。
“只是让他老实一点。”湿婆说。
他挪开了手。云发爬了起来,摇晃着脑袋。天乘转身怀抱住他。
云发再没有做出任何凶暴的举动,他只是那么摇晃着头和肩膀,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噜声,不看湿婆,也不看天乘,蒙着白翳的眼睛朝上翻着。
“云发,”天乘还是轻声叫他。
“他不会回应你了。”湿婆说。“那个东西已经不是你的云发了。”
天乘哭泣着,泪水洗掉了云发身上的泥土。“不对,”她喃喃地说着,充耳不闻,“他只是需要时间想起来。他需要时间恢复。我知道的。”
湿婆注视着这两个人。
清晨的光线透过层层茂密的树叶,温柔地照在林中的这一对年轻人身上。
“你想要到哪里去?”他突然开口问。
天乘抬头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带着他走。”湿婆说。“去哪里都可以。”
天乘张大了眼睛。
湿婆回头看了一眼萨蒂。“我想她欠你一个道歉。”他说,“我代她偿还。”
萨蒂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大天神庙里。天乘凄楚的尖叫还在她耳边回响,刺得她眉心都在痛。
她站起来,走出神庙。湿婆站在庙门外的森林之中,黝黑攒动的影子正一个个缩进他被拉长的身影里。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着她,但并没有说话。
萨蒂摸了摸耳边的商吉婆尼花。她突然觉得极度虚弱,浑身都冒出冷汗来了。
“你在生我气吗?”她低声问。
湿婆静静地看着她。
“萨蒂,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探试我。”最后他说。
萨蒂垂下了眼帘,嘴唇颤动着。“对不起,”她轻声说,手抓住了残留石柱的边缘。
湿婆转身朝她走过来。
“这令你自己受到伤害。”他说,“你也令天乘受到了伤害。”
萨蒂闭紧了眼睛,手抓得更紧,指节都发白。“我只是……我只是一直在想……”
“萨蒂,”他说,“你在想让我用商吉婆尼令你姐姐和她的孩子复活。”
“因为当我提起她们时,你带过话题。当我请求时你只是微笑。我想我如果提出,你会拒绝。我想我无法说服你。”萨蒂低声说。
“所以你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激发我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天乘给了你机会,你便抓住了它。你顺从她,让她胁迫你,好让我不能不去找你,你非要看着我让云发复活不可。如果云发也能复活,那么我就没有不让你姐姐和孩子复活的理由了。”湿婆说。
“我不知道你不那样做的理由。你不让我知道。”萨蒂说,泪水停留在她眼角。“”
“即便我告诉你我的理由,你也不会接受。”湿婆说。
萨蒂用手捂住了脸。
“那么,现在,告诉我。”过了一会她低声说。“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湿婆把手放在旁边一株枯木上。
绿色的嫩芽很快从乌黑的朽木中钻出来,就在老树的尸体上,新生的、秀美的小树抽出枝条,飞快成长,嫩绿的树叶从湿婆的指缝里长了出来。
“萨蒂,”他说,“我摧毁、破坏、灭绝,也令废墟中生出新的世界。但从枯死树木上长出的嫩芽也绝对不会是原来那颗树,腐烂肌体里生出来的新生命也绝不会是从前的复制。我是新生之神,不是复活之神。萨蒂,商吉婆尼的作用只是起死回生。它能给予亡骸生命,但它不能令逝者复活。”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云发的回忆和情感在他死去的那刻已经消亡,剩下的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的肉块。乌沙纳斯要商吉婆尼,因为他只想要源源不绝的士兵,他们不需要灵魂,只需要服从;魔龙也不需要灵魂,只需要陀湿多注入的仇恨。”湿婆说。
“骗人,”萨蒂轻声说,她死死抓着耳环。
湿婆看着她。
“常理无法改变,时轮无法逆转。”他说,“萨蒂,死去的人永再也不能回来。”
萨蒂抬起了双手,像是要举起什么,最后她把手伸进了头发里,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她扬起脸,泪水滚滚而落。
他的无情从不是因为冷酷,她早该明白。
或许她早就猜到了,却只是下意识地避开它,最后还怀着侥幸的心理,利用了天乘。
因为希望被摧毁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