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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柔瞧着那婆子,就是那日递烫茶给她的人,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叫人心里发凉。
季柔不由得拽紧了赵谨克的袖子。
“先回吧。”
赵谨克倒是面色平常,轻轻拍了拍季柔的手,吩咐下人送季柔回房,转回头来,神色喜怒难辨。
“母亲在哪儿?”
婆子低头恭顺道:“祠堂。”
夜里的靖平侯府也是华灯璀璨的,仿佛能照亮每一寸黑暗。哪怕曾经深恶痛绝过这个地方,可到底前世他仍不曾离开过。只有这府中的院子,才留着季柔最后的痕迹。躺在那张床上,才能骗自己季柔还在身边。
“少爷。”
门外的下人低头行礼,赵谨克抬头望向那庄严肃穆的门楣。
季柔去后,曾有几十年,他一步不曾踏足过这里,也不曾将季柔的牌位送进这满是赵姓族人的地方。
曾有人拿赵氏宗族绊住了他多少次,他就有多恨这里,也多恨他自己。
祠堂里的灯火更亮,韩氏面朝着那列列祖宗牌位,听着赵谨克进来亦不曾转身,只是道:
“跪下。”
赵谨克依言,衣摆一掀跪在韩氏身边的蒲团上。
“你这两日,都带着季氏那个小妖精去哪儿了?”
韩氏幽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赵谨克的眉心不由一皱,道:
“母亲,她是赵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儿子的正妻,还望慎言。”
“你还要保她!”韩氏猛地转过身来,“我倒是没有想到,季氏竟然送了这么一个狐狸精过来,连房都还未圆你就将你迷得昏头转向,回个门竟让你在昌安侯府待了整整一日!你是要全京城都看我们赵家的笑话吗!”
“你大姐姐也真是算错了,早知季氏这般狐媚功夫,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
“母亲!”赵谨克忍不住低喝了一声,“阿柔心地纯良,你不该这样侮辱她!”
仇恨,诋毁,诽谤,无论季柔做了什么,似乎都会被恶意曲解。他们从来不曾了解过季柔,又或许他们其实已太过了解,才会这样一次次肆无忌惮。
“她心地纯良?”韩氏伸手朝外指,愤怒又癫狂,“他们季氏满门,有纯良的人吗?你忘了当年在普州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你忘了你大伯父大伯母是怎么死的,你曾祖父又是被谁气得当朝吐血而亡!”
提起靖平侯府这段抹不去的坎坷,赵谨克不由一默,赵季两府的血海深仇便是这样一步步累积直到回天无力的,他也曾一样被蒙蔽了双眼纠缠在仇恨里无法自拔,
但——
“冤冤相报,于季家看来,当年又何尝不是我们赵家害得他们罢官夺爵家破人亡的。”
明明都是开国的肱骨,只因政见党派相左,落得个不死不休的境地。追根溯源,谁之过?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很久以前他也不明白这些道理,是季柔的死,是那几十年反复拉锯的痛,他彻底领悟。
“放肆!”
韩氏忍不住狠狠一个巴掌落在赵谨克的脸上,“你这个不孝的逆子,你是被迷了心窍了吗?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看看……”韩氏回身指着那一列列牌位,“赵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着你呢!”
赵谨克抬头,烛光照应下那一尊尊牌位无声肃穆,似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赵家百年士族名门,多少先贤名士呕心沥血,才有今日的赵氏门庭,才有今日的赵谨克。
仅他们能从普州不毛之地回来,便是大房一脉用鲜血铺的路,可因这一切,他们赵家就该去折磨一个被迫嫁过来的季氏女儿吗?
多可笑。
哪怕季柔死了,昌安侯府还是昌安侯府,季氏就会因此覆灭吗?
他们赵家的血海深仇难道就报在了一个季柔身上?
“赵家的那十年,是季申给的,血海深仇,也是季申做的。季申能从一介布衣到四朝元老,早已断绝了人情,他既将季柔嫁了过来,已是不在乎季柔的死活。纵使季柔身死也绝动摇不了季申分毫。”
赵谨克嗓音古井无波,明明还是少年的面容,可眼里却忽然沉淀了几十年的沧桑。
季柔的心里从来没有恨,那份清澈该是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在旁人眼中他或许离经叛道背弃了整个赵家,可重活这一世,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他自己分得明白。
“母亲若是想报仇,动季柔无用。季申最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自己而已。但若是泄愤……”
赵谨克转眼看向韩氏,“儿子不会同意的。”
明明是很寻常的语气,却仿佛有千钧的威压,韩氏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那一刻好像换了一个人。
那种深沉隐晦压迫,只有在当年觐见先帝时见到过。
韩氏忍不住后退一步,哀戚道:“你难道不知,因为季氏你当年险些生不下来……”
韩氏是在贬谪的途中怀的身孕,生他之时险些一尸两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