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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意切,教人以为她真将阿绮当作至亲骨肉一般疼爱。
可阿绮心中清楚,太后如此,不过是要借她笼络住郗翰之罢了,待日后无用时,绝不会再多费心力。
她佯作不知,一副柔顺模样,低低应了声“是”。
苏后这才露出几分欣慰笑容来,抚着她搂入怀中,满意道:“如此才好,舅母没白疼爱你一场。”
坐在一旁的萧明棠将二人的话听入耳中,本有些黯然的双目,又渐渐明亮起来,自暗处望向表姐的目光,悄然露出几分贪婪。
……
同泰寺位于宫城之北,自大夏门出,未几将至。
成群逶迤的牛车边,郗翰之与宫中詹事一同驾马,徐徐而行。
眼见寺院将至,其中新造那座浮屠已隐约可见。
那詹事远远望去,不由感叹:“到底有九级之高,整个建康再找不出更高的楼阁了。其耸入云端,想来定能俯瞰全城胜景。”
郗翰之这一路本有些深思不属,时不时侧目,悄悄往太后与天子车驾望去。正出神间,陡然被那詹事唤回神,遂下意识抬头循着他目光望去。
只见一片低矮屋舍间,骤然一座浮屠,高约九十余丈,浮图上柱,四面悬铃,于暮春金色日光中,尤觉辉煌。
郗翰之方欲点头赞叹,却忽有一阵清风吹过。
浮屠四侧,铃铎为之一激,登时清音泠泠,仿如梵音唱诵,令人为之一振,继而心荡神摇,心绪渐宁。
怔怔然间,郗翰之目光定于浮屠之顶,只觉那声声铃音,仿佛正敲击于心坎,令他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恍惚间,那云端塔尖,似渐浸入金光中,教人看不真切。
他双目微眯,费力望去,原本一片辉煌的佛塔,忽然燃起簇簇火光,不出片刻,便有滚滚浓烟不断喷吐而出,宛若张牙舞抓的巨兽,顷刻间便能将人吞没。
耳边响起阵阵惊恐高呼,似再近前,又仿佛远在天边。
“崔夫人尚在塔中——”
“佛塔甚高,又是木质,此处无水,恐难扑灭!”
“火势自塔顶起,夫人只怕凶多吉少!”
“不好,夫人坠塔了!”
……
碧空之下,浓烟滚滚,仿如黑云。
塔尖一抹纤细身影,自窗中一跃而下,黑发素衣,裙裾染火,既似堕入地狱,又似逆风涅槃。
……
“使君,使君!可有不适?”
一旁詹事的低呼声自耳边传来,一下将郗翰之唤回神来。
清风渐止,铃音稍散。
他冷汗涔涔,捂住痛得仿佛被刀剑毫不留情穿透的心口,下意识又往塔尖望去。
无云碧空之下,浮屠高耸,完好无损,既无烈火,更无浓烟,方才所见一切,竟都只是幻觉。
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悄悄喘了口气,道:“无事,方才只觉那铃音甚是动听,一时入迷。”
那詹事仔细打量片刻,见他的确无事,方不疑有他,点头附和,又见已至寺外,忙驱马上前,不再多言。
郗翰之独行于后,方渐渐思量起方才那片刻的白日异梦。
不知为何,他虽未看清那坠塔女子之面目,只听众人唤“崔夫人”,心中却十分笃定,那女子当是他的妇人崔绮。
观那情形,当是数年之后才会发生之事。
他心中顿时浮起许多疑惑。她因何事坠塔?眼下两人分明并无深厚感情,他又为何见她浴火坠落时,心如刀割,悔恨不及,只盼以自己性命换她重获新生?
这几日联翩而至的怪异梦境一一浮现在眼前。
原本他只道是自己对这位高贵而美丽的新婚妻子有几分绮念,方生出那些荒唐的梦境。
可如今看,冥冥之中,那些看似荒唐的梦境,似乎的确曾发生过,只是不知为何,一切又有些不一样。
正思索间,车马已近寺外阶下。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与前来迎候的小沙弥,指挥随从护卫分列两侧,护着众人入寺中去。
队伍最前侧,自然是太后与天子车驾。
寺中僧尼迎候多时,此刻纷纷上前,将车中三人迎出。
阿绮立在太后身侧,与萧明棠一同扶着她入寺中去。
因是敕建之寺,其中处处敞阔辉煌,雕梁画栋,其气势不输宫城,殿中更是珠玉锦绣,五光十色,耀人心目。
太后笃信佛法,遂先入殿中求拜。旁人跟从之。
自殿中出,众人便直往那座浮屠脚下去,欲登高俯瞰,饱览城中胜景。
阿绮立在塔下,稍稍却步,心中一阵恍惚。
眼前这座新落成之高塔,便是前世将她囚禁两年之久,最后令她丧命的地方。
两年里,她抚过其中每一寸墙壁阶梯,每一扇窗中之景观,亦深深刻在她心间,带着耻辱与痛苦,永难忘怀。
故地重游,她心中除却几分感叹与惘然外,更有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