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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多余心思,始终只以为她是跟在母亲身边服侍的寻常婢子,此刻也并无纳妾的念头。
他遂蹙眉道:“母亲,我才新婚不久,怎可纳妾?”
刘夫人忙解释:“我绝不会教你为难。此事我已问过儿媳,她是个宽容大度的,未待我劝说,便已应允了。你便只当将巧娟接进门来,照料我这老妇罢了。”
郗翰之闻言,却并未释怀,反而脸面色也有些捉摸不透:“母亲已然问过崔氏了?”
刘夫人不疑有他,将白日二人的话道出。
郗翰之的面色渐渐冷了。
他沉默片刻,抿唇道:“母亲,她是清河崔氏之女,身世显赫,虽父母都早已没了,可一举一动,仍受各世家大族关注。即便她同意了,此刻我若纳妾,岂非教人以为,我是个贪婪好色的小人?此事,且暂勿再提了。”
说着,不欲再多谈,略说两句,便起身告退。
屋门外,巧娟始终侧耳听着,本羞得满面通红的脸蛋已然煞白一片,听他要出来,忙闪身躲至一旁,轻咬下唇,望着他背影直至消失。
……
寝房中,阿绮才用过晡食不久,自院中走了走消食后,便寻了卷书,坐在窗边秉烛而读。
初夏的傍晚,蚊虫渐多,戚娘替她撒了草木灰,又在窗外的墙角多点了香,倒并无干扰了,只耳中仍能听到远处葱茏草木间的虫鸣蛙叫,十分惬意。
她因入了神,并未察觉郗翰之的归来,待听了耳畔翠微的一声“使君”,方自书卷中抬眸,循着众人目光望去,却恰见他亦正立在廊下,眸色深深,远望过来。
四目相对间,他提步而来,跨入屋中。
阿绮放下手中书卷,自榻上起身,本要如先前一般直接入内室避开,然行了两步,却忽然停下,转身冲他望去,道:“多谢郎君。”
说罢,又要入内。
她这声谢,乃是为他已然给袁朔去信。不论他出于何种考量,于她而言,的确是件好事。
然而郗翰之恍若未闻,只将要上前替他更衣的婢子们挥开,跟着她步入内室,喜怒不辨,问:“你答应了母亲,让我纳妾?”
阿绮闻言,知晓定是刘夫人已将巧娟之事同他说出,遂坐回榻上,拿起银剪挑了挑烛花,道:“不错。”
郗翰之望着她波澜不兴,悠然自在的模样,方才压在心底的怪异情绪终于统统涌上,语调也跟着冷冽下来。
“为何?”
他分明记得,在建康时,她曾亲口道自己是个心眼极小,容不得旁人的女子,即便无子女,也不愿教夫君再纳旁人,怎事到临头,却如此轻易便答应,甚至比他这个夫君都干脆?
难道果真毫不在意吗?
他心中一阵夹杂着恐慌的不悦,如此情境,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阿绮望一眼他容色冷冽的深邃面庞,稍有诧异,放下银剪,重又捧起书卷,道:“郎君既给袁朔去了信,我亦不阻郎君纳妾,仍是相安无事,如此不好吗?”
“相安无事?”
郗翰之楠楠重复着,说不清心中滋味,眼中厉色愈甚。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上前,一把攥住她捧书的一截皓腕。
书卷啪地一声落在榻上。
他语气中满是阴沉的警告:“你既想相安无事,便谨记身份,莫要擅自替我做主。”
说着,他猛然松手,命人随意收拾了两件衣物,便大步往书房去了。
阿绮揉了揉方才被他攥住的手腕,心底既觉诧异,又觉讽刺。
前世的她,因真心爱慕,毫不掩饰自己对丈夫纳妾的不满,饶是他对巧娟无意,也仍不忘告诫她莫任性妄为。
如今她已然毫不在意,再不阻他纳妾,他反倒愈发不满。
说到底,不过是他不曾珍惜旁人的真心罢了。
☆、错饮(二合一)
夜深人静时, 郗翰之独宿书房,再度入梦。
梦里的他, 冷眼望着眼前坐在榻上, 替他细心熏着第二日新装的女子。
她始终垂首, 专心望着膝边的衣物, 将那柔滑绸缎上的褶皱一一抚平, 似侍弄珍宝一般。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唯一段纤细洁白的脖颈, 自乌黑长发间露出,分明与平日并无二致,落在他眼里,却莫名多了几分楚楚之态。
“阿绮。”
他沉默半晌,终是艰涩问:“你可曾真心待我?”
她低垂的脸庞间露出一抹隐约的笑容,清泠的嗓音温柔而笃定:“郎君是父亲亲自替我挑的夫君, 我如何会没有真心?”
他心口一阵酸涩, 语气中几乎带了几分质问:“那你便当真愿意我娶她吗?”
她抚弄衣袍的手顿住, 始终低垂的脸庞终于抬起,一双晶莹眼眸仿佛隔着一层薄雾, 朦胧而凄切,道:“若我不愿意, 郎君便会不娶吗?”
他抿唇, 并未说话,只一瞬不瞬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