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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谨慎。
这一路过去,格外的缓慢。孙宽观此情势,心知不妙,方要命人回去再自军中抽调人手来,便见不远处有数个满身泥泞尘土,狼狈不堪的汉子,正连滚带爬地奔来。
那数人一见官兵,忙扑到跟前唤:“内史!求内史救命啊!寨子——都塌了!大伙儿被困在山石草木间,出不来了!我等奉首领的命令来寻内史,好不容易才出来!”
孙宽心中一沉,忙细问情况,才知村寨中屋舍损毁过半,还因建在山中,不时有山石滚落,泥土滑坡,僚人们被困着,进退不得,死伤甚多,竟是比他先前料想更加严重。
他当机立断,先派人往军中抽调人手,又命人回城中去,尽快组织身强力壮的百姓们收拾出屋舍来,再通知城中医家,等着收治伤员,待一切安排妥当,便一面清理道路,一面往村寨中赶去。
村寨果然已被山石草木,雨水尘泥淹没,早已成狼藉废墟,四处可闻僚人哀呼,情状十分凄惨。
身强力壮,未曾受伤的僚人们早已冒着山体垮塌的危险,或举铲,或徒手,奋力地挖着山石泥土,拯救被掩埋在缝隙中的亲人同胞们,已被抬出安置在旁的伤者则拥挤在一旁局促的平地处,一见孙宽至,纷纷涕泪满面,狼狈哀求,只盼内史能引来更多人马,将仍被压在废墟下的无辜亲人们救出。
差役们一时被眼前所见震住,纷纷难掩不忍,沉痛不已。
孙宽虽也心中震撼,到底是曾亲历多次征战的,比旁人镇定许多,稍稍平复情绪后,便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
于牂柯官民而言,如此危险之地,内史亦能亲临,已是莫大的鼓舞,几位村寨首领忙着救人的间隙,皆不忘冲他连连道谢。
一时间,山中众人原本的惶惶不安终稍得慰藉。
……
消息传至内史府中,众人皆担忧不已。
郗翰之因少时经历,从来爱护百姓,待听闻郡中人手不够,当即决定领着此番南下随行的百人,一同往城中去支援。
寝房中,他面容肃穆,飞快地穿上甲衣与皮靴,仿佛即将出征一般。
阿绮立在一旁静静望着,头一遭未如先前一般往内室中避开,更未冷言相讥。
饶是她再不喜自己的夫君,面临天灾时,也不该存太多私心。
身在高门之家,更该心怀天下,不可囿于方寸天地,这是幼时父亲曾教导的话。
屋外婢子匆匆行来,捧上包裹好的干粮,道:“目下人手紧缺,恐怕难照顾差役们的饮食,我家夫人已将府中的半数仆从派去了,这些是夫人命人备的干粮,若有不周到处,且请使君谅解。”
郗翰之接过,跨在手中,道:“多谢夫人好意。情势危急,翰之明白,自不会苛求。”
那婢子行礼后去了。
本就阴沉的屋外又下起细雨。
郗翰之正要离去,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深深望着立在屏风边的阿绮。
“你一人在府中,夜里定要多盖些被。”
“天寒,记得多饮姜茶暖身。”
他目中含着莫名的难舍,又仿佛期盼着她能稍有回应。
阿绮眸光闪了闪,沉默片刻,轻轻道了声“好”。
那一声“好”,似是镇痛的良药一般,才出口,便将他心底长存的隐痛抚平。
他脑中闪过凌乱梦境中,她温柔关切,殷殷嘱咐的模样,只觉仿佛又回到了梦中他出征的前夜,不由紧了紧双拳,上前两步,喉结微微滚动,道:“阿绮,你会在此等我归来,对吗?”
从来不曾示弱的郎君,忽然显出几分祈求与脆弱。
阿绮再度沉默。
便在他眼中光亮将熄,失望退去时,她方低声道:“我会在此,等郎君归来。”
郗翰之未料她会如此说,先是一愣,紧接着,眸中便迸出惊讶狂喜。
阿绮却未看他这欣喜的模样,微微侧目,又添了句:“其他同去的差役、兵将,我也盼着他们皆平安归来。受灾的百姓,我更盼他们皆能安然。”
原来非为他一人。
郗翰之的欣喜渐化作苦笑,他压下要搂她入怀的冲动,只克制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柔声道:“我愿亦如此。”
说罢,转身离去。
……
余下数日里,众人仍是忧心忡忡。
虽自那日后,便再未有那样的狂风暴雨,每日只落些不大不小的阵雨,可要救出已受灾的僚人们,已非常不易。
况且,非但是万寿一城周边村寨如此,相邻一二县城中,也多少受波及。
所幸别处受灾皆不如万寿严重,孙宽抽调了人手过去后,便干脆长留山中,亲自带着兵将与差役们连夜施救。
郗翰之所领之人,则日夜守于城门处,往来二地,一面搭建临时草棚,延请医家,一面运送安置自城外送来的伤者。
僚人除少数居城中外,大多依村寨聚居,于山林间安家,是以此番受灾者甚众,一连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