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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起身,只低声道:“岳父大人待如何应对?”
镇南王想起那日侄儿李翊也是这样问他,只道:“按圣上的意思进京罢了。清者自清,皇上不会轻易相信那等拙劣手段。”
还跪在地上的秦骑骁手深深地按在淤泥中,心有些沉重。岳父到了这时候竟还在希冀皇上网开一面!
到底是多年远离朝堂、不问政事,当年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如今竟也心存侥幸了。
想到在庄子上养胎散心,如今还被蒙在鼓里的云澜,他咬咬牙,狠心道:“岳父若是就这样进京,我怎么向云澜交代?”
云淡风轻的镇南王脸色终于有了一些松动,只有澜儿和外孙们,才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他稳定心神,道:“就算我出事,澜儿与你也会无忧,何况还有太子在。”
“岳父难道觉得,皇上会放过云澜和孩子们吗!”仰头看着他最尊敬的伯父,也是他的岳父,秦骑骁将内心所想冲口而出。
“朝廷此番点了方无应带岳父进京,便是凶多吉少,那方无应是何等狠辣无情的人物!您如何能全身而退!”
“恕我大逆不道,这仿制龙袍、私藏兵器的罪名,从古到今有几位落得好下场了?”
“您当真以为太子殿下会护着云澜吗!”
镇南王面色不悦,骤然喝道:“放肆!”同时心中也不能不后怕,可当年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终得凯旋,彼时皇兄曾那般庄重地向他承诺……当真是天家无情吗?他这些年已经做了如此多退让,皇兄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虽然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活在对皇兄的愧疚中,可在政局上,他自问并未愧对皇兄。
秦骑骁知道岳父一旦被定罪,身为郡主的云澜必然也是逃不过的,他不能让云澜冒这个险,只得说出最后的筹码:“岳父,您难道不想再见一见云澜的母亲吗?”
镇南王瞬间脸色大变,手高高举起就要往他的女婿、最器重的属下脸上扇去,到底生生忍住了,只胸口不断起伏平息着怒气,半晌才道:“亲家竟将这些都告诉你了。”
秦骑骁苦笑道:“岳父,此事非父亲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当年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只可惜小公主刚落地就夭折了,举国哀痛。而身为御林军总指的父亲从皇宫抱出一个女婴,送到王府中,没几天便称王府侍妾替出征在外的王爷诞下女儿。
那时为了做掩饰,八岁的他与父亲一同乘了马车将女婴送到王府。当时他不懂,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的云澜,本该是最尊贵的公主。
话已至此,没有再遮遮掩掩的道理。镇南王苍老地开口:“骑骁你想必已经有了法子,说吧。”
秦骑骁没有说话,只用手虚虚地在空中画了个大字。
继而低声道:“岳父,我近些年在海上的经营并非白费。如今能号令的船只与水兵,有这个数。”说着,手比了个数字。
指尖紧绷,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镇南王也不意外,只转过身去,心中天人交战。若成,便能保得云澜与孙儿们的性命,甚至有可能再得到玉卿;若不成……也不会比现在的局面更好些罢了。
他上一次在战场提刀,是为对付海上倭寇;这一次,竟要将刀尖对准京城吗?
“岳父,凭您从前在军中的名声与威望,再有朝廷这几年军备废弛,您招兵不过是振臂一呼的事罢了。”
镇南王还在沉默着,牢房外响起脚步声,那老狱卒喉中浑浊地咳了咳。秦骑骁这次是托了靖王殿下的关系才得以面见岳父,不敢再耽搁,只好说了句“岳父,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便起身匆匆往外而去。
踏出牢房的那一刻,他终于看到岳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李翊最近一年来都不得安生。
前段时间与那些盐商漕运衙门打交道,亏空虽填弥上了,却闹得人心惶惶。
最近又出了二叔谋反一事,直教人焦头烂额。李翊自小与二叔镇南王亲近,他从前骑马拉弓都是身为将军的二叔所授,此事一出,如何能不心急。他知道二叔必定是被人陷害,却也束手无策,此事不过是看父皇如何处理罢了。
他知道自己在东南累死累活都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但还是尽心尽力,只为珠珠与修哥儿在京城好过。
此刻看着京城属下递来的消息,李翊却不能再退让了。
珠珠最近一次写来的家书一如往常,只在末尾状似闲话家常般地提起她带着修哥儿出门,遇着些麻烦,幸得陈家二小姐出手相助才无事,丝毫不提她与儿子曾经历怎样的生死之间。
可心腹的信中写得那样让他胆战心惊,他留在京城保护珠珠的侍卫居然死伤八成!李翊不敢想象,若是那陈家二姑娘没有出手,此刻会是何等状况。
心腹探查一番,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子。
想到前次太孙垂危,京城中就有些风言风语道是珠珠所为,李翊铁青着脸,将手中的信纸握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