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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花园凉凉的夜风拂面,司马妍的心也凉凉。
认识今后的道,阻,且长,司马妍叹了一声气,垂头丧气离开。
没走几步,一道悦耳的声音,沁入夜风送到她耳边。
“阿妍此去经年,叫我甚是想念。”
话刚入耳,她想着谁啊,说话这么好听,真该谢谢他安慰了她受伤的心灵,等下一瞬,意识到这道声音出自于谁,迅速转过头,而后整个人钉在原地,呆愣地看着坐在亭中,对她温柔浅笑的人。
他一袭白褒衣,头戴一片白纶巾,风流韵致,美好得就像诗经里写得那样——彼其之子,美如玉,让多少金陵少女为之倾心。
从前她觉得他生的太好了,且他单名珩,是玉的意思,就唤他阿玉。
他见她不动,拢了拢衣袖,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到她跟前,看了一会,抬手将她鬓边的青丝别到耳后。
感受到他冰凉凉的手指,司马妍清醒过来,后退一步。
王珩动作一顿,司马妍有点不知所措:“我……”
他语气温和,却道:“阿妍很讨厌我么?”
第12章
司马妍想起过去几年的种种,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当然不是。”
王珩垂眸,见她眼睛猛地瞪大,因为急于争辩,脸蛋微微泛红,瓷白的脸似染了胭脂,明媚俏丽,好似额间盛放的海棠。
他想起了少女时期的她,那时候她总蹦蹦跳跳跑向他,娇俏明丽,充满生机……
他很久,没看见她在他面前流露这样灵动的神色。他很怀念,然后思绪一转,想到她跟萧翊说话的样子,静了片刻,才一展长眉,轻笑道:“那便好。”
说得好像他有多紧张似的,司马妍有些奇怪,在她印象中,王珩是个很淡漠的人,她从没见过他表露情绪,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今天他怎么了?
“阿妍当初为何不告而别?”困惑间,她又听他问。
不告而别?
她愣了一下。
十二岁,父皇过世后,她就一夜之间长大,不再像从前那样爱玩闹。
守孝抄经的时候,她总会想起父皇,想起朝中那些自诩名士的大臣,在桌案前轻描淡写地逼迫、反对父皇的样子。
她幼时,父皇还经事务。偶尔大臣们禀事,她就坐在父皇腿上,懵懵懂懂地听。
说的什么她听不明白,但父皇总是一副隐忍的模样,而大臣们则是云淡风轻的。
不久,父皇就沉迷仙道,不理朝政,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慢慢模糊,直到父皇骤然薨逝,与父皇相关的记忆齐齐涌上。
记忆最深刻的画面,是她坐在父皇腿上,听大臣们用清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反对父皇,抬起头,能看见父皇额头的青筋,皱紧的眉头,以及夹杂在黑发间的白发。
如果说从前只是不喜欢那些大臣,这时候她开始讨厌甚至恨了。他们是父皇郁郁而终的根源。
王珩和那些大臣的气质太像了,她很难把他和那些大臣区分开,便开始疏远他。
她不讨厌他,只是有些抵触他。
这么多年过去,她成熟理智了,分清楚他只是他,不是那些大臣,觉得不必避他如洪水猛兽。
适才听到他问是不是讨厌他,她很惊讶,原来他的感受竟然如此糟糕。
转念一想,她突然就不再缠他,见到他只是微微颔首致意,便擦身而过,甚至会躲他,给人的感觉,确实像她讨厌极了他,她那时候心里很乱,没想考虑过他的感受。
回想起来,司马妍很愧疚,他对她一直挺好,会给她带山川與图,讲奇闻异事,所以适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害到他,急忙澄清。
现在他追问她为何不告而别,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讨厌士族,一直到现在,他是士族出身,这是改变不了的,解释她曾经因为他出生就烙印在身上的东西,就否定抵触他这个人么?
这个理由一旦宣之于口,恐怕她和他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罢,两个人都不提,还可以忽视,一旦摆出来,就很难回避了。
最开始接触他时,她就努力忽视他的背景,因为他太耀眼了。
他去过很多地方,读过很多书,好似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所思所见广博高深。她很难抗拒跟他接触——太想了解外面的世界,所以总缠着他,让他跟她讲。
他对外界的描述很美好,讲他见过的青山绿水,福地洞天,让她十分向往。
和他相处的时刻,轻松愉快。她和他的关系,很纯粹,她简简单单地欣赏他这个人,从未去想他的家族。
若一直这么纯粹就好了。
外出游历的两年,她很多美好的想象破灭,不想再失去为数不多的美好。
树声飒飒,愈发衬得园中寂寂,王珩盯着她的脸,未见她发一言,片刻后,扬唇一笑,恢复了往常那副淡然洒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