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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你身上的杜衡香。扬州城里用这香的人不多,加上后来回想起身量和口音,就确定是你了。”
白珩的周身放松下来,有一种死里逃生后的脱力感。他用尽全身力气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唇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的确。”
背弃家族弃文从商,大费周章地在天下各地广设书院,尽是为了小心翼翼地抹去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却又任性地只改了姓氏,连名和字都原样奉上,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担心她认出来,却又怕她认不出来。
祁门红茶生长在云雾缭绕、温暖湿润的山地林木中,一年采七批春茶,六批夏茶,宋沅此次来赶的就是最后一批夏茶。
一年前她曾试着将祁红带到西域,意外地发现这种茶格外契合西域人的口味。她订了黟县今年下的九成茶叶,准备以祁红继续打通向西的商路。
祁红采摘后还要经过数十道工序加工、烘焙、精制,宋沅没在自家宅子停留多久,便抓紧到当地挨家挨户收茶去了,一连几天没着家。
待她再次回来,发现白珩也不在,他的书童说先生外出谈生意去了,不过每天晚间便一定会回来。
天色尚早,宋沅拎着她才搜罗的几样食材进了厨房。
将雪耳用温水泡发,切成小块,弃根部黄色部分不用;木瓜取半只,去核去皮、切块。与处理好的南杏仁、北杏仁一同加入锅中,添半锅水、少量冰糖,开火熬煮。
小小一碗雪耳炖木瓜,凝胶状的橘色汤汁,卧着柔软的雪耳和清甜的木瓜,入口顺滑滋润,裹着杏子的香甜。药膳书上说,南杏润肺,北杏平喘,雪耳滋润,用来炖给白珩吃再适合不过。
宋沅将雪耳炖木瓜放入瓦罐中保温,兴致勃勃地掀开冒着热气的蒸锅,发现余氏今晚准备了刀板香。锅内的腌猪肉平铺在山笋上,同刀板一起蒸,滋味极为鲜美,宋沅光是闻着就要垂涎三尺。
一旁的罐子里还存着毛豆腐,想来也是今晚的菜色。宋沅失笑,看来她不在的这几天,老汪和余氏的确有好好招待白珩。
汪民富是徽州本地人,六十上下的年纪,余氏则是他的发妻。宋沅不在徽州长住,这宅子却不能总是闲置无人打理,便雇二人住进来替她打理宅院。她每年春夏来徽州进茶时住上一个月,这里总是井井有条。
她偷夹了一片腌猪肉解馋,便盖上锅盖,想着待白珩回来,晚上开饭的时候老汪会来叫她,就沐浴回房准备小憩一会儿。
这一觉沉酣。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麻,身子不大听使唤。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却不同于平常的夜晚,周遭的事物还有远处的天空都是灰黑色浓重压抑的色调,没有光源。她揉着肩膀走出门去。
古朴斑驳的石墙,高深压抑的天井。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斑驳横斜的竹子,陈设的细微之处也有微妙的不同。
今夜的视线不太好,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摸索着前行,试图找到老汪或者是余氏问问是怎么回事,为何不掌灯。
宅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活动的痕迹,甚至连草木都不曾被风吹动。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想找一盏灯点上。房间墙壁上挂了几幅美人图,有坐有卧,姿态曼妙。
宋沅看不清美人的脸,只觉得视线聚集处是一团模糊,却隐约察觉到视线扫过的地方有什么细微变化。
她回头认真看过去的时候,模糊的黑暗中,画上几位美人的那由简单线条勾勒的眼睛蓦地动了动,同时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她。
宋沅一直觉得自己胆子还算大,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头皮发麻。
她被惊出一身冷汗,长年的人情历练却能够让她维持面上的不动声色。她凝神盯着那几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向后一步一步退出了房门。
宋沅不再寻灯,凭着记忆摸索着向大门走去。
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在她睡着的这段期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她动作迅速,眼看着就要摸到大门,身后突然响起汪民富苍老的声音。
“公子,晚饭准备好了,请随老朽去饭堂用饭吧。”
宋沅心中蓦然一惊,慢慢转过身去。汪民富弓着背,正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看着她。那张脸融进了黑白的背景里,似乎比记忆中的苍老许多,沟壑纵横,虽然没有表情,却看着十分狰狞可怖。
宋沅心念微动,立即同意道:“好,劳烦你在前面带路。”
汪民富慢吞吞地转过身去。他的手脚活动起来极不协调,像是破碎的零件被组装在了一起。
那盏昏黄的灯在他的手中摇晃,灯芯被一层毛糙的外皮罩着,看不真切。
宋沅故作轻松地絮絮道:“今天的天色这样暗,为何不掌灯?我分明记得每月都有按时从账上划来灯油钱,难道是被管事私吞了么?哎呀,院子里这样昏暗,若是伤着了院里的客人该怎么好。”
话音未落,她倏地从袖中抽出匕首。雪白的刀刃极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