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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素色,满头的乌发只用了一根丝带。丝带藏在墨发中披在肩上,随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拂的她秀发与裙摆纷飞。纤细的身影仿佛随时随时乘风归去。萧程颐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心口滞住,涌起一股冲下来抱住丸子的错觉。
真的好纤细,单薄得一只手都能折断。萧程颐忆起太史令的那句话,红颜薄命……
既然是要当众比拼,那自然是所有器具一模一样。丸子与薛秀的座位并排放置在庭院中央,两人座位之间设置了并不透光的屏风。四周围观的人能看清两人的一举一动,两人彼此并不清楚彼此在作甚。
丸子跪坐在左边的软垫上,侧身与身边下人耳语了两句,便老僧入定般坐着一动不动。
她这做派与隔壁已经取笔扶袖作画的薛秀成了鲜明的对比。薛秀落笔很快,每一笔落下去都有种舍我其谁的笃定风采。丸子眼观鼻鼻观心等了约摸一炷香,等到李家下人喘着气将一个状似胭脂水粉的木盒子送过来,她才慢条斯理地洗笔,开始作画。
既然是奇景为题,便没有特定哪一种风景的指向。丸子提笔刷在纸页上的瞬间,身边看热闹的人就是一阵唏嘘。不因其他,只因这毫无章法的作画手法,一看就是不得要领。
“这是在做什么?”有人嗤笑,“不会作画便瞎涂鸦?”
“不涂鸦她能怎么办?”立即有人笑,说话声音偏偏叫丸子听得一清二楚,“瞧瞧,上好的宣纸都被她这么图坏了。你看她那紫紫黑黑的大块儿大块儿,该不会以为将胭脂水粉拿来当颜料就能胜?”
“啧啧,还是薛家姑娘厉害。这落笔的手法一看就是名家教导出来的……”
不能凑近,但架不住有人眼力好,不远不近地还能看清楚薛秀桌面上的画作:“似乎在画月下荷塘。说来荷花虽不算奇景,但应景儿咱们的荷花宴,也算是别出心裁。”
“这荷花不好画,薛姑娘的这画技真是了不得。众目睽睽之下,最不易静心作画。薛姑娘心性了得,就这种心境下还能静下心来,倒是有几分张成贤大师的风范。常听人说薛家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耳边议论纷纷,丸子统统不理会,提笔继续往纸页上叠加不同的颜色。
她用的东西并非一般的朱砂水墨等东西,反而是一些古里古怪颜色的粉状物。丸子刷上纸张,每一个颜色叠加出来的东西没有形状,糊里糊涂的一大团。高台之上的人看不清全貌,光注意到她一会儿一个色一会儿一个色的填充,都有些不敢想象会画成什么样儿。
身边看热闹的贵女看不清桌面,只看得见丸子的动作,鄙夷声越来越大。
丸子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再叠加出一个瑰丽非常的夜空之后。她开始漫天的银河,以及银河之下被星光与天边月色晕染的仿佛仙境的树林,林间优雅的夜行动物,沉静的潭水,以及潭水中瑰丽的万物影子……丸子下笔的手法很奇特,她自己也想不起这画法从何处习得。左右她要作画,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一点。先用颜色叠加不仔细勾勒出万物的轮廓,最后在勾勒轮廓。
薛秀不知旁边丸子的动作,听到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只当是丸子不会作画引人发笑。
她嘴角翘了翘,细细地勾勒完小荷尖上的蜻蜓,然后优雅地放下了画笔。抬眼看了下前方香炉中的香,还剩下一指那么长,薛秀就着侍者端来的手盆净手。
一直到最后侍者敲了锣鼓,将中间的屏风撤走。高台之上的七位点评人和四位审评人都走下来。因着丸子作画手法的古怪,本来对丸子颇有信心的萧程颐眉头皱得老紧。
薛秀在前,自然是先展出薛秀的画作。
七个点评人虽各有所长,但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风雅之物,略有相通之处。兼之彼此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独有一番鉴赏能力。七人看着薛秀的画作,连连点头。她小小年纪,画技能画出名家张成贤的三分已然是了不得。这般一展开,自然是引得众人称赞。
丸子的画因着要晾,呈上去晚些。这番薛秀的画作都博得满堂彩,她淡笑着体贴道:“李姑娘若是不便于呈递上来,这比赛不若就此作罢。”
萧程颐一听,正要开口。
“不必。”丸子吹着画作上的水渍站起身,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这就呈上去。”
她将画作递给身边侍者,只见那侍者低头一瞧神情微变。然后忙不迭地将画作呈上去。众人旁观,就看到那画一路递呈,看过画作的人表情都十分古怪,好奇心起。
画递到最上层由着侍者挂到展示牌上,那一片银河下的深林秘境,完整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场面忽然鸦雀无声。
只见那高台之上,黑紫色渐变的银河弥漫了上半张画纸,下面星光与夜光交相辉映之下的秘境,幽深而神秘的潭水映照着万物,一旁树木被星光映成瑰丽的异世界。勇猛的夜间野兽以慵懒的姿势栖息在树枝上。草木上晶莹的水珠,将整个画面变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