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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相信或者肯定陈敏娇的能力,而是对于自己的眼光足够自信。
当一个人能够毫无悔意地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这个人必然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的自信的。
选择对于一般人来说,不过是在一个坏结果或者更坏的结果之中摇摆,但对于米勒来说, 他选择的是好的未来, 或者更好的未来。
那天之后, 陈敏娇再见到米勒, 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
当时她正在阿诺的片场。
米勒穿了套西装,走起路来有几分绅士风范。不知道是不是去做了什么美容疗养或者临时补救,整个人的皮肤状态和精神状态看上去都好了很多。他那一嘴的胡茬也剃干净了, 于是变成金发碧眼美大叔,搞得陈敏娇差点没把他认出来。
米勒搞起人情世故来那算是一个熟练。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抽烟喝酒的邋遢汉, 摇身一变成了名流会中最广受欢迎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陈敏娇的错觉, 她总觉得米勒来了一趟后,在剧组的盒饭都好吃了几分。
阿诺的新戏叫《信笺》,一个听上去很文艺的名字。
而陈敏娇这一次要扮演的,是一个女诗人,一个短发,寄居法国亲戚家, 时常过着披肩漫游在街头的女人。
这个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不过就是会写几首能够在诵诗会上朗读的诗罢了,不过就是有一个笔友,而这个笔友,还是她飘洋过海的爱人。
《信笺》的故事很简单,无非是诗人的情人,与情人的情人。
一反常态的,阿诺在这部戏里没有探讨什么深奥的哲理,只是简单地呈现了一件事,那就是爱。
爱和爱到不同,前者是轻盈的,后者是带着执念与私欲的,所以沉重。
可陈敏娇演起女主朱丽叶来,却是有几分困难。
阿诺终日拿着喇叭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我要的是爱,你自己看看你演的是什么?”
副导演有时候在心里嘀咕,也有时候会直说出来,“导演,我觉得她这段表演得已经很不错了。”
当他直说出来以后,他必然要经受狗头被敲打的体验。
阿诺的火气就会转向他,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精益求精。
阿诺不在片场的时候很是温和,可是当他一屁股坐上那导演椅,就立刻化身化旧时代的暴君,说话十足火爆,且十分不给人面子。
“就你还拿威尼斯影后?”阿诺哧笑,“评委瞎了吧。”
这一段戏是陈敏娇的独角戏,她一个人在家中阳台上写信,门外突然传来狗叫,是她隔壁的邻居。那是个老人,养了一条老狗。老狗爱咬老人,老人爱打老狗,每天都这样吵吵闹闹。可今天好像有几分不同,往日会叫十多分钟的狗,只叫了一分半。朱丽叶有些疑惑,还没等她好奇心发作开门去看,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是那老狗的主人。
他说他的狗跑掉了。
“你总是打它,它跑掉你不开心吗?”朱丽叶疑惑。
老人叹了口气,“可我只有它了。”
他请求朱丽叶帮助他寻找这一条老狗。
第二天老狗被发现了,它僵硬的尸体就在住所小楼外街道的拐角,一个垃圾桶旁,它的身上充满了被殴打后的淤青,是新鲜的淤青,它的眼珠甚至有一种快要即刻掉落出来的冲劲,叫人见了很是惊骇。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唯独老人上前把尸体抱住,又打了它一下。可它已经是尸体了,不会叫了。
它会不会后悔昨夜从老人那里逃跑呢?
众人还在喧闹,朱丽叶裹紧了披肩,转身离开,但是又回眸了一瞬,和老人对视。
问题就出在这里。
阿诺总觉得陈敏娇的眼神中欠缺了一点什么。
她演一个在法国独居的亚洲女人,身上带着法国女人的情调,又有着亚洲女人的风韵,她很美,可她这种时候的回眸,总是不够让阿诺满意。
阿诺叹了口气,“陈,我问你,你有爱的人吗?”
“爱的人?”
“是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都好。你有吗?”
有一个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现,但陈敏娇却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如果说出这个名字,那么又该怎么办呢?她爱他,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别人好爱了?
阿诺自然能够捕捉到她的犹疑,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你是个好演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什么呢?
朱丽叶和情人的关系跟那老人与狗很是相似,她虽不是金丝雀,却是情人眼底的小黄莺,纵然她一身气质特别,在二元性别的宇宙中游离似一颗孤独璀璨的星辰,但因为过分的偏执的爱,她依旧只能是一只小黄莺。
黄莺靠着信笺与遥远的爱人通信,可回信的不过是另外一只黄莺。
情人的情人,爱上了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