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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却是截然相反的模样,沿街的铺子已经开门,路上的行人步伐坚毅匆忙,春风凛冽,阳光刺眼。
    子楚如今虽贵为华阳太后最宠爱的那个,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秦太子,自然没有资格居于王宫之中。不过何时正式入主王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如今在位的王病重,国事已转移至秦太子赢柱和华阳夫人的手中。而在华阳夫人的授意下,她打着要教导义子的名号,让子楚夜宿宫中已是常态。
    “公子政来了啊,”华阳夫人的宫外,瞧见嬴政一行人的内侍迎了上来,“夫人还未起身,您看您要不要再等等?”他嘴上这么说着,连脸上敷衍和不愿进门通报的表情都懒得作假。
    因为习武的原因,嬴政的五感十分敏锐。他能够听见院子中隐约传来少年大笑的声音,自然还有旁人叫好的迎合,华阳夫人起没起身,在这一刻并不重要了:“自然,”嬴政温和的回礼道,“曾祖父病重,祖母和祖父一贯孝顺,想来定然不会放心假手于他人照顾。作为晚辈,政自当体贴夫人辛劳,不好叨扰夫人休憩。”
    做完了体贴年长者的孝顺姿态,他又做出了犹豫的神情:“既然夫人此时尚未起身,政便先去看望曾祖父了。如今曾祖父病重,做孙子的若是沉迷享乐,不能尽孝于曾祖父面前,实是枉为人子。政曾有幸得曾祖父教导,言及孟武伯问孔子孝道,孔子言‘父母唯其疾之忧’,政不敢妄自比拟孔夫子,却也有想要向他学习之心。”
    大概是没能预想到嬴政这神来一笔,拦路的内侍表情一僵。他的受命只是拦着嬴政,要他在外面等上半把个时辰的,却没想着这公子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上来就用孝道压人。只是到底是在宫中多年的老油条,原本的敷衍瞬间抹去,变得恭敬又礼貌。
    “公子说的是,”他向侧方让了一步,顺着嬴政的话说了下去,“夫人昨日为王上操劳到深夜,身体疲倦,只是今日夫人已与太子有约,想必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奴这就去看看,若是夫人起来了,便引公子去见。”
    所以你看我这都为了你专门进去悄悄,你祖母昨日照顾你的曾祖父,又和你的祖父有约,你也不好撇开他们单独跑去见你的曾祖父不是?
    看着内侍的变脸,嬴政并不感到意外,他的话本也不是冲着华阳夫人去的,讽刺一把那个老女人只不过是顺带,更多的还是为了公子成蟜。现在他把话往这里一放,便是为了成蟜,华阳夫人也不会继续把他晾在这里。
    “那政便在这里等着了。”他没有道谢,甚至口气也没有最初见到的那样礼貌,眼前这个宫人并不值得他的礼遇。这是一个有眼色的,与其说是是华阳夫人的走狗,倒不如说他只是在为他自己卖命。
    这种人,最好对付了。
    而一如嬴政所预计的那般,那内侍很快就走了出来。只是比起他离去时的步伐匆匆,这一次他的步子放缓了很多,就连重心也稳了下来。想必是他通报的时候,里面的人和他说了什么,才会如此。
    “公子来的却也是巧,”内侍脸上笑成了褶子,“夫人也是刚起不久。”他在嬴政的身侧站定,弯腰请身,“公子请。”
    华阳夫人的宫殿装恒的富贵堂皇,她与当今的秦王太子本就是微末而起的老夫老妻,后来秦借着华阳夫人又从楚国拉来了大笔的‘赞助’,自然对他们的公主殿下也是礼遇有加,这一点从宫殿内各色六国的精美物品就能看出来。
    嬴政毫不怀疑就算是他曾祖父的寝殿,也没有华阳夫人这边儿一间屋更值钱——这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且值得深思的事情了。
    进屋的时候,嬴政看到了跪坐在华阳夫人身旁的少年。那少年和他有两份想象,但是比起嬴政随了母亲赵姬的精致,少年的五官更加大气:“弟弟也在啊,”嬴政脸上挂起了笑容,“向祖母问安。”
    直至嬴政行完了这个礼,华阳夫人才叫起:“你今日来的倒是早,起吧。”
    “多谢祖母,”先是恭恭敬敬的谢过华阳夫人,嬴政才直起身回话,“孙儿听闻昨日祖母照料曾祖父到深夜,便以为今日祖母疲乏,不会起的与往日一般早。孙儿实在是惭愧,比不得弟弟对祖母一片孝心。”
    字里行间都是对华阳夫人亲自去照顾秦王的尊敬以及最华阳夫人的爱戴,甚至到了最后还夸奖了几句比他来的更早的成蟜。可在宫里这么多年的华阳夫人,却从嬴政的恭敬背后,读到了讽刺。
    可看着这孩子脸上的真挚和乖巧,以及他往日的作风,又觉得对方是真的一片孝心和赞誉。但转而想起学堂那些古板先生对嬴政的评价,华阳夫人又不是那么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正确了。
    成蟜倒是没有华阳夫人那么多心思,毕竟年幼且没经历过多少事情,对于嬴政的话也只是听出了最后一句夸赞:“可不是,”他得意道,“今早我还在角抵时赢了两个秦国的壮士,等加以时日他们一起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到这里,少年人得意的扫视了一眼嬴政:“你,就更看不上了。”
    “弟弟神威,日后定然是父亲身边的好手。”面对这样的炫耀,嬴政笑着恭迎。便是赢了角抵又如何,打群架的时候不还是他的手下败将么,如果他真的认真起来,成蟜的花架子,十个他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比起如此炫耀手中的宝物,嬴政还是更喜欢白舒的那句话——闷声发大财。
    “蟜儿,”华阳夫人伸出食指戳了戳成蟜的额头,“怎么说话呢,才不过赢了两位壮士而已。若是被你祖父听见,定然是要笑话你的。”比起对嬴政生冷的称呼,华阳夫人在面对成蟜时,便是个十足的慈祥奶奶了,“你祖父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啊。”
    说着,她的目光好似随意的落在了嬴政的身上:“说起这个,昨日你是不是和大公子打架了,还把他推到了水里?”明明是同样一件事,华阳夫人却说出了和外面的谣传,与事实的真相完全不同的第三种说法。
    “若不是他先来惹得我,我做什么要去惹他?” 成蟜不依,“是他先招惹的我,我不过是反击罢了,谁想他越发过分了,才没能叫住堂兄。也是蟜儿的不对,害得堂兄今日起不来床,请假在家休养。”
    成蟜或许经历的少,但是宫里的哪个不是会说话的呢。几句话的功夫,他轻飘飘的略过了事实的真相,没有肯定华阳夫人的事实却也没有否定,重点全部放在了那个今日请假在家的楚国贵族公子哥。
    甚至还暗中做了个比对,瞧你嬴政今日好好的来和我祖母请安,我堂兄却伤到下不来床。究竟是谁先伤的谁暂且不论,就是这伤势轻重便就能看出谁是下手更重,过分的那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