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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乌孙。草原诸部对中原虎视眈眈,往昔北方有赵与燕,如今赵灭燕亡,首当其冲便是秦国。可秦国还想一统中原,哪里来的兵去抵抗蛮夷?”
熊负刍或许自负,但绝对不是蠢蛋:“是雁北!”
“是雁北。”白舒笑着应和道,这点说来他更加自得,“更是我白舒‘雁北君’的旗号,只要舒还在一日,便有自信能够挡住草原部落一日。他们惧怕舒的威名,除却小打小闹的试探,也只能有举全草原之力的奋起一搏了。”
所以当嬴政决定南下时,他还需要雁北替他震慑住北方的蛮夷——他不会动雁北君,不仅不会动,还会好好的将他供起来,让雁北知道他们的将军在秦国一切安好。
除却熊负刍所说,他白舒是嬴政对着敌国招降的一面旗帜外,这才是真正,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但若是秦国真的一统,腾出手来......”
“那他便更不会动舒了,”白舒打断了他,“如今的秦国,是踩在刀剑上步步颤巍的稚童,灭了六国又如何,百年内,这天下不会缺想要抗秦的人士。只要一个信号,一场败,天下的局面就会产生变化。”
“统一天下何其简单,只要有绝对的武力,只要兵强马壮君王知人善用,文臣武将各安其职,统一天下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在一统之后,如何要百姓真正俯首称臣,颂他为王。”
白舒滔滔不绝的样子如同此刻他并非是秦将,而是敌人:“真的要反,雁北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向草原放出信号,当蛮夷南下,魏韩自然会有人起兵,赵有代王嘉,燕有如今的燕王,再加上楚地,齐国,仅是镇压便能让秦国忙昏了头脑,不是么?”
“天下苦秦,天下恐秦,可若人人反秦,人人抗秦——”白舒看着楚王,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你猜秦国是会伤筋动骨,还是弃车保卒?”
熊负刍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人:“赵正知道你是这么看待秦国的么。”
“王上知道哦,”白舒哼笑道,“王上不仅知道舒是这样看待如今秦与天下这岌岌可危的关系,更知道舒有这能力搅乱他的天下。”
可是,他不在乎,甚至大言不惭的放话给了他,叫他放手去做。
这才是压嬴政啊!
这才是始皇帝啊!
这才是他的王啊!
“楚王以为,如今秦国的情报是谁在做?”带着炫耀,“楚王以为,王上为何愿意将举国之力倾力相托与舒?”带着得意,“楚王以为,那些臣子究竟是为何选择倒戈的呢。”
因为嬴政对他说,他的江山,养他这样一个祸水,绰绰有余。
因为嬴政对他说,他希望秦国也能如雁北般,成为极乐之地。
因为嬴政对他说,放手去做,便是输了也不要紧,一切有他。
“舒在乎的东西不多,很少。王上所许诺的,好巧不巧的,刚刚好是舒所在乎的,为数不多的那部分。”白舒笑看着楚王,“比起争斗不休,舒还是更希望能够看到舒所在乎的东西被天下人所得。”
说到这里,青年晃了晃身子:“若是百姓人人幸福的话,舒也会觉得很幸福啊。”
楚王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可他看着白舒眉宇间的满足,却无法准确地说出有什么地方有所古怪。
“所以这场交易就这么达成啦,王上得到王上想要的天下,王上就给舒看一看舒想要的天下。等到交易结束,舒就是王上的人,是杀也好,是罚也罢,都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他也自信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就是了。
但是,为什么要告诉楚王呢~
白舒勾起嘴角,心却越发愉快。
或许是因为楚国将亡,他不介意多说些旁的事情:“以雁北为质,换舒于秦国的自由身。以舒为质,换雁北的太平安乐。这笔买卖,这样的交易,无论是王上,还是舒,都欢喜的很啊。”
第一次,白舒将他与嬴政之间无声的默契与交易,全然袒露在了旁人面前。
“王上图舒的人,舒图王上的天下,这样难道不好么?”他看着楚王,“姬姓如何,白姓又如何,无法带给舒荣耀,也无法否决舒能带来的利益。若是宣告天下舒为姬周之子能为王上取这天下——那便公之于天下吧。”
“你就从未想过为王?”熊负刍环顾四周,看着自己身处的位置,“你就从未想过成为这天地下最尊贵的人?”
“王可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与偏爱,”情绪如焰火,在他的胸膛中跳动,“王不能有自己的自由和随行,王的身上担负着百姓的希望,背负着一个王朝的兴衰与未来——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为王?”
白舒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困惑和不解:“明明舒如今的身份就能够轻而易举获取的东西,为何要舍近求远,不讨好的去做额外的工作?”
熊负刍看着白舒的眼神也是同样的困惑:“你就甘心对着他人卑躬屈膝,你就不想要万人之上的尊贵,你就甘心成为一个附属?”
“你要如何判断附属呢?”白舒摊开手,玉白的手心是常年习武的茧子,“向前看和退让,还是有区别的。”
眼神在手掌中流离:“舒只是在野心和自己之间,选择了野心。”
他可以称王么?
可以。
但称王所带来的责任,雁北独立所带来的战争,是他想要避免,是他不愿承担的。
因为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王。他或许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远见,或许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视角,或许有能够让世人少走太多弯路的经验,但些事物也天然的限制住了他的发展。
他会体贴的思考百姓的苦乐,却无法真正懂得他们的选择。他能够做出精妙的总结,但总结之下是空泛的理论和他不知晓的曲折——终究,只知结果的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他是多么贪婪的一个人啊,既想要这雁北的海清河晏,又想要这五百里秦川的太平。两强对持之下,是嬴政的出现,是他看到了自己梦想得以实现的另一条捷径。
他比谁都看的更为清楚和明白,雁北的繁华之下是一戳就碎的泡沫,他教给了雁北百姓读书识字,给了他们一个信念,却是对外的信念。
对于雁北的新生代来说,中原人皆是手足。
他们不适合队内的征战。
白舒看着熊负刍,蛰伏在心中的野兽对着楚王展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若是能以区区一个形式取了这天下,这天下未免也太轻了。”
“是谁都无所谓么,”熊负刍语气复杂,“若只是交付信任,是谁都无所谓吧。”
“的确,是谁都无所谓,秦王也好,楚王也好,舒要的从来都是结果,而并非是过程。”白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