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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如玉山上行。(注)
    可他却觉得他卑微虚伪得像个跳梁的小丑。
    他深吸了口气,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他说:“你不就是想刺激我吗?我今天吃药了,不受你刺激。”
    然后他走到杂物间拿出了工具箱,把那面镜子从墙上卸下来,看也不看地从三楼窗户里扔下去。
    “我不受你刺激。”他说。
    他确实受刺激了。
    而且他扔下去的镜子差点砸到人。
    那人站在他家楼下的小路上,脚边是一堆玻璃碎片。
    ──这人,好生眼熟。
    虽然没穿白大褂,看起来也年轻了些,但沈怜隔着三层楼的高度也能嗅到他身上斯文败类的气息。
    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大眼瞪小眼。
    气氛十分诡异。
    “喂,医生,”沈怜喊,“对不起啊。”
    郑清还没从飞来横祸的无辜与愤怒回过神。
    他不过脑子的回了一句:“你以为你是潘金莲啊,要是潘金莲像你这样砸东西,西门大官人早死了。”
    沈怜愣了一下,回道:“医生你看《金瓶梅》啊。”
    郑清也愣了一下,仰着脖子回道:“……是《水浒传》。”
    他自认倒霉,摸着仰酸了的脖子去医院了。
    他额头被玻璃渣划了个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玉山上行这个比喻单独看起来有点奇怪,原句比较美。《世说新语》──裴令公有隽容仪……时人以为“玉人”。见者曰:“见裴叔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艾米莉.狄金森
    还有,今天沈怜宝宝的所有行为,从自杀到从窗子里扔东西,都是不好的。尤其是扔东西,小仙女们千万别模仿。
    保送大学那个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保研路见仁见智。
    第9章 艾米莉.狄金森(二)
    〔当所有人入座
    仪式开始,敲鼓的声音
    沉重有力,敲打着,敲打着
    直到我的意识变得麻木〕
    他被绑在椅子上,惊恐地听着离地下室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仿佛那声音是死神敲打着的死亡的鼓点。
    吱呀──门开了。
    地下室里是那种发霉的、潮湿的气息,很暗。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阴影里。
    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他想往后退,却仅仅让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了一点声音;他想大声呼救,嘴里却被塞了东西,粘上了胶布。
    那人优雅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用修长的手指打开它,像是在问椅子上的羔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382,27,117,你的学号是27吧?”
    他也没有指望椅子上的人回答,而是露出了一抹高高在上的笑,拿起了一把钉锤。
    沈怜家又换了一面镜子。
    沈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板着脸,镜子里的那个他笑着。
    他坐在镜子前,歪了歪头。
    “诶,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镜子里的他笑着不说话。
    “你说那个医生他竟然活下来了,是不是很神奇?”
    镜子里的他依然笑着不说话,躺进了冷冻箱里。
    嗯……就像在嘲讽他自杀了这么多次还死不了,竟然还有脸说别人活下来很神奇一样。
    沈怜用手撑着头:“这个世界不恐怖呀,还没有新手村恐怖……”
    镜子里的那个他还是笑着不说话。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
    沈怜又想卸了镜子把它从三楼扔出去了。
    然后他忽然福至心灵地坐直了身子,面瘫着一张脸,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这面蠢镜子只会显示他的影像,这个答案岂不是板上钉钉?沈怜心满意足地想。
    镜子里的他突然不笑了。
    镜面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像。
    这个人沈怜不认识,但他却觉得眼熟。
    是谁呢?他想不起来,越想脑袋越疼,就像把医院里的那种抽骨髓的针插进脑袋里一样。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他给镜子里的人拍了一张照片,拿出了一把钉锤,砸碎了镜子。
    “谁让你不认为我是最英俊的男人的。”他嘟囔着。
    他又看了看照片里的人。
    真熟,肯定在哪儿见过。
    “也没比我俊多少啊。”他摸了摸脸,然后瞥见了墙上的钟表。
    “……迟到了。”
    他总是忘记自己现在还是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
    他提著书包匆匆奔下了楼,跑去南街买了一杯豆浆,又走去北街买了两个牛肉包子,然后慢悠悠地挪去了学校。
    “报告!”沈怜一声报告,打断了数学老师画圆的手。
    那个本该完美的圆便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教室门口的沈怜。
    “出去。”
    全班哄笑。
    沈怜像是要被教皇加冕的国王一般,昂首挺胸地进了教室,坐在了座位上。
    这个世界里“沈怜”的人设就是这样呢。
    同桌撞了撞沈怜的胳膊,塞给沈怜一样东西。
    “喏,小胖给你的杏仁巧克力。”
    沈怜把巧克力放进了兜里,问:“他人呢?”
    “好像是昨天晚上发烧去医院了,不过我估计明天的文艺演出他肯定来,他最爱看热闹了。”
    “嗯。”沈怜心不在焉地翻开了书。
    学校的礼堂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老建筑了,它有着斑驳的墙面、红色的幕布和木质的地板,在一堆现代化的建筑中格格不入,就像母鸡进了鹤群。
    大家都舍不得拆它。
    毕竟在鹤越来越多,鸡越来越少的情况下,谁更珍贵,一目了然。
    舞台上的姑娘跳着芭蕾,足尖轻点,优雅美好。
    男生们看舞看漂亮姑娘,女生们的心却不在舞台上,她们的心跟着刚才的主持人下了台,飘到了粉红泡泡的国度里。
    那个主持人穿着考究的西装三件套,挂着黄铜怀表,上衣的口袋露出方巾一角,窄腰长腿,兼具着少年的青涩和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温柔。
    还戴着一副看起来就很斯文败类的金丝边眼镜。
    沈怜看着节目,听着坐在旁边的同桌激动地叽叽喳喳:“啊,那个小哥哥是高三的郑清,好帅啊,我要嫁给他!”
    “哦。”沈怜回她。
    他没想到医生也在这个学校。
    台上的舞已接近尾声,姑娘终于跳到了天鹅之死,凄切哀婉,美艳绝伦。
    毕竟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一曲终了。
    主持人又上了台,用磁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