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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澈闲姿闲态的:“明知注定不成的事,何必浪费半月的时间和好心情?”
明知注定不成……鸟儿尚知栖枝,为人却不知止于何处……
吉祥忆起来了,那是一个大雪的冬日,颜坊主说过这样的话。那天他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对着她们一帮刚入门径的小茶女侃侃而谈。
坊主言无边际,从茶道说到经史,又离题万里地吟几句让她一知半解的诗词。坊主静静看着窗外的冰霜,忽然没由头地说:“做人贵在知止,明知注定不成的事,就不要去做了。死心之死,到底不是真死,伤心之伤,当真摧魂折骨。”
他用一种“你们不要尽想着贪玩”的语调说出来,甚至还在笑,小姑娘们面面相觑,摸不准坊主的心情到底是特别好,还是特别糟。
吉祥早慧,当时只觉那雪仿佛下进了坊主的眼里,白茫茫一片,道不出的寂寥。
纵使如此,她依旧不懂得这些大道理,自她得玉为始,入府为止,从未想过自己选的这条路通还是不通,成还是不成,只知道前头还能落足,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能走下去的路,不是已经比无路好很多了吗?
吉祥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把心里的意思说出来,水声三沸,便转头着手分茶。
穆澈刚见吉祥眉头小蹙,以为她钻了牛角,不想转眼就豁然无碍了,心中叹许一声。
输赢小道,他实则拿着圣人的话挡箭了,先师孔圣明知不可为而为,岂是不知止,正因深知尚未止于至善,方往而无前,方乐以忘忧,方不知老之将至。
“往后随你行止便是。”
吉祥没听清身后低低说了句什么,斟好茶递去,“公子尝尝。”
穆澈一笑,他笑的时候,宛由玉豪一笔渡下的眼线更深了,“你替我尝吧。”
吉祥眼色一黯。
这么长时间,她每次奉茶都会碰个软钉子,穆良朝从没喝过她一口茶,心里头发急,扮乖讨巧的话就从嘴边溜出来:“这茶很好的,公子喝一口,就喝一口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蓦地低弱,几近颤抖。
穆澈的心尖似被弱柳拂骚而过,手腕下意识一动,随即压着嘴角克制住自己,身子往前探近,近到能就着吉祥的手喝茶的距离。
“知道茶好。”他的目光深沉而流潋,轻轻道:“可若我永世不喝你这盏茶,你当如何?”
吉祥呆了,清逸的鼻息穿透一帘茗烟,有点要吞没她的意思。
她当如何?她如何还顾得想如何,就是此时要她的命,也只认赔了。
睫影交错的时分,忽然一声“大公子”,琼瑰出现在轩窗外。吉祥正是六神不在位,被声音一惊,脱手掉了茶盏。
穆澈反手抄住,热茶打在袖口,氤湿一片。
“再打碎东西,真得叫你赔了。”穆澈行若无事往椅背一靠,草草卷起袖口:“什么事?”
琼瑰仍是看真切了,踩了毛虫似的惊恐:“公子您不能喝茶呀!吉祥——姑娘怎能斟茶给公子?”
吉祥愣住:不能喝茶?那是为什么?
穆澈道:“放心,我不曾喝。”停了一晌又笑道:“琼瑰姐姐,大伯母事忙,这点小事别惊动她了。”
琼瑰听见止于公子少年时的称呼,怔营一霎,向那呆住的姑娘看了看,旋即明悟。
大夫人一直担心的这块铁石,不成想在此处开花了。琼瑰惊异底下那起嚼舌的小丫头也有说准的时候,面上含笑:“自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嘴也没那么碎。没什么紧要的事,下月是容华郡主十六岁华诞,大夫人问公子可有什么想送之礼?”
“随伯母的意思吧。”穆澈随口回了。
琼瑰离开前忍不住又瞧吉祥一眼,第一回 见到那对眸子便觉与众不同,没想到福气在这儿呢。
此时的吉祥却觉得自己当属世上最倒霉的人了,走神之下,敬称都忘了用:“你不能喝茶,是……”
“过敏,从小便碰不得。”穆澈不着痕迹地审玩她的神情,“失望了?”
有一须臾,吉祥确实失望得无以复加,好像一个镜花水月的泡影,眼睁睁在面前碎落。
曾经那么那么努力,分明只为有一日,能够让他品一盏她的心事。
待那一瞬过去,吉祥反怕公子吃心,没过脑子迸出一句:“其实不喝茶挺好的。”
穆澈意料外地看着她:“好?”
吉祥还有些回不过神,只管点头。
穆澈饶有兴趣:“怎么个好法?”
茶能养肝明目益气延寿,不喝茶有什么好呢?怕穆良朝觉得她在敷衍,吉祥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那大概……晚上不会走困吧。”
穆澈不防乐出了声,而后眼角轻蜷,拂袖直看吉祥。
吉祥目不瞬睛与之对视,眼中满满是无辜,心中的藤蔓却疯狂纠缠:公子看我做什么?他在想什么?他要说什么?他要做什么?
穆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又轻抖衫袖,看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