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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骁生回衙,扎在书庄的人手尽数撤回。
方舴一见大人回来,冲他隐秘地点点头。
宁悦玄一身风尘,目光冷峭,“走吧,见见这位帷下女军师。”
江蔓手脚受缚,嘴里塞着不知哪里来的臭帕子,被丢到一处陌生之地。耳闻门外一阵脚步,不等瑟缩,两个男人推门进来。
江蔓不曾见过此二人,尤其当先那红袍高挑的男人,仿佛披着一身洗不净的血,让她本能地感觉不舒服。
她楚楚可怜地“呜呜”两声,男人视若不见,就近坐下,慢条斯理品一杯茶。
是雨前龙芽,江蔓嗅了出来,青冉教习常夸她鼻子灵,是学茶的好材料。那是个顶好的人,还送过她一支头钗……
一行冰冷从颊上滑下,江蔓觉得自己哭了。
直到男人不轻不重地说:“冼骁生招了。”江蔓才发觉她流的不是眼泪,是冷汗。
宁悦玄摆摆手,方舴扯出江蔓嘴里的东西,女孩身子往前一抢,跌到男人红蝠玄靴下。
咳嗽几声,她开口第一句话:“是我不好,我害了她们。”
宁悦玄办案多年,死鸭子嘴硬的不稀奇,不打自招的却少见,玩味看她一眼。
江蔓红着眼道:“那日玉儿请假回家,说为祖母过寿,走时悄拿了我一只臂玔,我生气理论,玉儿她、她就恼了起来,顺手拿起案上的茶箸划我的脸……”
方舴忍不住皱眉:“这样说是她咎由自取了?”
“不,是我不好。”江蔓长相柔婉,梨泪簌簌而下,真当得我见犹怜四字。“我躲避间不慎伤了她,茶箸刺进她的脖子,虽然不深,可玉儿怕血,一见血就晕了过去。我很怕,急急出去找人救治,却碰见了送冰的骁哥……他住在我家邻旁,我们从小便识得……”
宁悦玄替她说下去,“冼骁生喜欢你,见你的样子自然要问前因后果,他听了这件事,觉得传出去对你声誉有损,刺伤同窗,书庄必留不得你,你的脸面前途就都没了,不如由他替你掩住,一不做二不休。”
江蔓哭道:“我当时说死不同意的,可拦不住他,眼看着他将茶箸刺进了……”
“然后他想出藏尸的主意,为了制造你不当场的证据,摆脱你的嫌疑,又杀青冉?”
“他只说一切交给他,我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直到教习死了……”
宁悦玄叹了一声,他原以为做出这等事的女子首尾能干净些,都是这么蠢。
“你真放心那小子对你一片痴情,不会供出你,所以放胆胡说啊。”宁悦玄冷倦看着江蔓,像看一个发霉的馒头,“她自命清傲,就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他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向方舴摆手。
方舴接口道:“且不说没读过书、字都认不全的冼骁生能不能想出这样周密的计划,江姑娘,做戏做全套,姻玉儿身上的衣裳并非众人最后见到的那一身,是为让人以为她是离庄后出事才换上的吧?
“那么又是谁换的呢,冼骁生吗?难道他一个未成家的汉子,非但懂得系女子的细巧带结,连帕子都折好放在袖里?还有青冉去后园的时间,冼骁生是如何知道的?他又从哪里晓得书庄的课时,精准地实施行动?
“姑娘说,件件不知情?”
在连珠弩般的逼问下,江蔓惊慌地颤着睫毛:“他、我、我是被逼的……”
“现下改口太晚了吧。”方舴道:“你说姻玉儿动手在先,可塾中人却都说她的性情再和软没有。你说你的手干净,若当时姻玉儿真的还有救,你会冒连杀两人的风险把小事闹大?”
江蔓心血成霜,她这么辛苦才哄得那傻子听她的话办,她以后还要凭这出身登进高门,绝不能功亏一篑。
她费力向后蠕了两下,狠狠咬下舌尖,道:“这些都只是推测,你们没有证据。”
“是没有。”宁悦玄突然笑了一声,“又为何要有?”
方舴上前一步,江蔓看到他怀里闪过一星银光,忽然明白什么,颤声道:“你们……想草菅人命吗!”
宁悦玄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死人,“你的命,不如草。”
江蔓终于怕了,她横泪大喊:“我要见夫子!穆夫子一定信我!她一定会救我!”
刀尖重重送进江蔓的后背,绛红的腥染透过薄纱,淹没了她的最后一个指望。
年轻的女孩甚至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痛苦而本能地蜷动身体,咳出一串血沫。
宁悦玄弯下身,面对苟延残喘的脸,轻轻道:“他到最后都以为护住了你,可你,在意过吗?”
这句话给了将死之人最后一击——那个总是笨拙讨好她,却从未被她放在心上的……江蔓漆黑的眼珠渐渐不动了,生命中最后一滴泪,没能流出。
她至死也不会明白,在宁悦玄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让凶手出在倚南书庄。
“啧,脏了我的靴子。”
余事留给方舴处理,宁悦玄自去换衣。整理鞶带时侍卫来报,一驾四艺塾的车辇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