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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晓得我在想什么?
这时隔壁传出一声叹息:“蔓草离披,狐兔何以纵横?我出三千两。”
此言传来,游九眼神一郁,默默饮尽杯酒。
吉祥不知此言出处,细细玩味一晌,也知是无家可归的意思。手指抚上空空的右腕,目光也暗了一暗。
此厢一时安静,四面起伏竞价之声,这方有人高呼:“举世争积邺瓦坚,一枚不换百金颁。三千五百两!”那处便低叹:“摸索陶泓不忍研,阿瞒故物尚依然。我出四千五百两。”
吉祥暗自合计:难不成这里的规矩,叫价之前还得先吟一句诗不成?前一句诗香,后一句铜臭,含含混混倒别有番滋味……忽听耳边道:“五千两。”
吉祥为看热闹而来,再没想到游九也会加入战局,扭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非是小瞧他身上没有这么些银钱,只不过看游九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见得中意砚台,更像是搅一搅浑水。
果然接下来几回叫价,游九皆从中插上一嘴,继而有更高的价格压过他,游九便无声一笑。
最终铜雀砚由三楼一人拍得,价钱足足比底价翻出一十二倍。
不但吉祥吐舌,这片瓦千金的事,连穆澈也笑了一笑。
祢灵霜轻摇绢扇,她自幼多随母亲至卓清府走动,至今对穆澈的一笔好字心神往之,淡笑说:“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买了这样珍贵的一方砚,可能写出好字?”
稍作停歇后,第二件拍物展出,看时却是两枚小小的钱币,黑黢黢的,金不像金铜不似铜。
“汉麟趾币,汉天子赐赏诸侯物,圆寸许,底凹中空,上有蹄痕。《诗经》有言:麟之趾,振振公子。底价三千两白银——”
这两件皆是古物,铜雀砚还好说,此类金币多是随诸侯下葬之物,既言楼中示宝无假,那多半是从地下弄来的。而富贵之人,多有忌讳。
不想这一番的叫价十分活跃,不多时竟已超过十万两,且有未歇之势。
祢灵霜不解:“小小金币,为何这样抢手?”
“从前萃芳楼也曾出手过一次麟趾币。”
穆澈想起那时正值祢灵霜在寺中,不知这段故事,便接着道:“麟麟主多子,那次买下麟趾币的是位年长无子的富商,据闻遍求菩萨无用,莫知听了何人怂勇,高价拍得了两枚,后来……”
祢灵霜清眸如露,话到嘴边不好问出,盈秋大着胆子替郡主问:“后来当真得子了?”
穆澈点头:“是啊,这小小不言的笑谈传进当今耳里,当今笑对近前巽官道:‘果得麟儿哉!’那富商索性就为孩儿取名得麟,说是金口御赐。那之后,萃芳楼的名头便响了起来。”
盈秋听得有趣,花银子买着个儿子,顺带得了圣口御赐之名,怎么说这笔买卖也不算亏了。
祢灵霜眼波清柔,略带打趣道:“说是第一次来,却对这儿的掌故知之甚详。”
穆澈一笑:“我一个闲人,喜欢听趣事罢了。”
这里说一回话,麟趾币的价钱还在水涨船高。
每次在一个高价将定之时,游九便懒懒开口加价,不说不少,就一千两,随之便是同一个咬着牙的声音把价继续叫上去,最终由那人拍得,足足花费十五万三千两。
这些钱就是铸个金孩儿,也绰绰有余了。
“果得麟儿乎?”不知哪间雅轩里一声促狭,明白的人都跟着笑了。
拍得麟趾币的那人拭掉额角的汗,也松口气地笑了一声。
他财大气粗是真的,膝下无子也没什么好隐瞒,家财万贯本是好事,然若身后没有继承,好事就变成尴尬事。只可恨那个不断与他争抢的小子,听声音还年轻,姥姥个腿的,再急还能急过他这年过半百之人?
被人暗骂的小子仍一副淡淡表情,吉祥若有所思地盯着游九,接下来几场留了心,果见他每每刻意加价,临界高点便收声,就有些明白了。
到下一场,所要拍卖的是一轴佛卷,相比之前问津者寥。
祢灵霜的侍女槿春叫价三千两,游九动了动唇,吉祥忙道:“九哥别抬价了。”
游九诧异看她。
吉祥嗓音同她雪白的婴颊一般清软软的:“九哥做得好买卖,也不好见人就宰吧。”
她虽与祢灵霜没什么接触,可公子还与她坐在一处呢。
游九:“这话我不懂了。”
吉祥唇角轻勾,露出一只得意的梨窝。“九哥之前恐从这里老板处,知道了参与之人的大概身份与相中之物,还有出得起的价钱极限,所以才能不着痕迹地抬价而不失手。”
她的声音很低,恰只有游九听得见,一副咱俩心照不宣的模样。
不错,还有一二分聪明。游九笑意淡漠,亦不遮掩:“依你看,那位郡主的出价极限是多少?”
把滑头用到了当朝郡主身上,还敢公然说出来,吉祥不得不佩服此人胆量,不由随他的话音问:“是多少?”
“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