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9
当场要拆了,雪焉也有主意,悄让她两个弟弟帮忙求情。
那年穆澈还小,奶奶一团娃子,已学会有模有样地给大伯母行揖,稚然挺着小胸脯,语气特别认真:“伯母无需担心,我与弟弟给大姐姐护卫,绝不会摔着姐姐。”
穆温更小了,走路还磕磕绊绊的,不会说那么长一篇话,就伸出软嫩的小手勾住卫氏衣袖,示以声援。叫一院子的人看见,都笑得说不出话。
彼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春色未阑,莺声未老,红棉亦开得正好。
可后来秋千还是拆了,因明媚大胆的女子不再来。
自穆谌斋逝后,雪焉即使回府也少往园中来,更不似少时,与婢女收集木棉做花酱。
今日她的兴致却好,吃着杨梅樱桃,听穆澈说起儿时记忆。
穆温都不记得,在旁听得有趣,还连连问当真有这么回事?
一时容许来说校场有事,雪焉不是客,穆温便去了。
惜他没有口福,前脚刚走,家下人又端来新茶,四只黑釉盏与一把定窑净壶在点漆方盘中盛着,这一方厚重衬着那一方轻盈,愈显玉壶可爱,茶香幽娆。
穆澈晓得是谁送来的,为姐姐换盏重斟。
雪焉是茶中行家,品茶味不似平常,檀唇带笑:“这是你那丫头煎的不是?怎么不把她叫来,就藏得这样紧?”
穆澈捡一粒葡萄吃,“咳,何宓姑娘还好吗?”
何宓当然还好,青冉撂下的摊子大多拿得起来,算是她的一个帮手。可穆雪焉不答,盯着弟弟的脸不放,“定了?”
清明磊落如穆良朝,能叫人拿住打趣的事实在不多,所以一旦有这个机会,不论穆庭凇还是穆雪焉,甚至不意男女之事的游九,总不会放过。
穆澈觉得三伏天还没到就如此热了,又揪下一粒葡萄,左右无人,才慢慢说:“是,定了。”
“一开始……并没这样想过,只觉她干净可爱,留在身边未尝不可。后来惦念了,才知一颗心没那么大,装不下除此之外的人。”
在阿姊面前,穆澈并无遮掩。他的姐姐非寻常扭捏女流,所以这般心迹,他在旁人甚至父母面前都不会说,但对穆雪焉,他于亲密之外独有一份敬佩,敬佩之外又是血缘之亲,方吐露出来。
“姐,”他短暂笑了一下,像炫耀一件珍爱之物又连忙收回,“原来会是这样的,我从前……都不晓得。”
原来心属一人,是这样的感觉。没见她之前,知天高地广,也知草色尘霜,惟独不知自己胸腔的一颗心,会有别样浪荡。
难想这句笨拙的孩子话是出自穆澈之口,穆雪焉笑了一笑,“你们是有福气的。不过,对我娘你好像不是这般说。”
被阿姊促狭,穆澈些许不好意思,“伯母她,说什么了?”
母亲的心事化成唠叨,旁人不说,和女儿一定会说的。穆雪焉不意再逗他,道:“也没有什么,母亲的心结需慢慢开解,你若舍得,让那姑娘到书庄陪我一段日子吧。”
穆澈微怔,明白姐姐要帮他曲线救国——卫氏最疼女儿,若见女儿喜爱吉祥,又从书庄浸淫了一段时日出来,纵然再有不愿,也难发落到闺女头上。
穆澈却叹道:“姐姐费心了。伯母一生操劳太多,对我与子温无微不至,她的心下事有我们不及处,只能同姐姐言说。若使我与吉祥遂意,而令伯母说无可说,岂非我的不是了。此事总有别法,容我再想。”
朝中立太子紧跟着秦州闹饥荒,一连几日事情琐碎,穆澈连吉祥见得也少,眼下就顾不得这上头。
穆雪焉瑜白的手指轻轻抚动盏沿,放目寻丈外翠浓的枝叶。
“良朝,你很好,有时太好了,总想着万事求全。譬如眼下这敏感时候,你也想得到,内廷皇子的诗文,即使游戏之作,如何一朝一夕就传得街巷皆知了?你有公心,莫忘私心者也大有人在。”
穆澈敛色点头,他知道的。
“若父亲在家,必有更融通的法子。我也只有这单刀直入的主意了。”
穆雪焉摇头:“你做得没错。一力降十会,天灾之事本就刻不容缓,叔父将一府托付予你,你自当得起。怕只怕……”
她担心的是以祾王其人其性,不会善罢甘休,又另有那个人的手段。
先宗起笔,遂荒卓清,多少局中人只羡卓清府独立于朝堂之外,却都忘了,卓清府最初所成机由,正是为君解烦。
祖上亦出过两任太子太傅,那两任太子,其后登基皆成明君。
只为这个缘故,看似淡泊的卓清侯府,就成了多大的一块肥肉,风云未定之时,又有多少人垂涎?
穆雪焉看着弟弟,他是这样一个霜襟雪怀的人——沐芳莫弹冠,浴兰莫振衣。这些他岂会不懂,可做到又谈何容易?
穆澈忽没来由道:“只是没成想遣派的是盏持。”
穆雪焉隔了一阵,方淡淡道:“做些实事也好。”
穆澈便不再多说。阿姊是心明如镜人,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