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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多舌。
两人静静品一时茶,穆雪焉想起来,“不日就是‘晒内銮’,今年也要入宫吗?”
第55章 内銮宫宴 澈一介潺湲弱直,何比严君平……
晒内銮,即在暑夏阳光最炙之日,将紫宫崇文院内藏书籍典搬出翻晒,以防霉蛀。
在寺则曰晒经,在坊就是晒被褥衣物,及至老儒破书,穷绣敝缊,是日皆同沐金乌恩泽,及暮乃收。
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吧,那一回宫中晒书,正巧碰上了阳光雨,崇文院的籍典里非但有古朝珍本,还有开朝以来历代皇帝的手书,珍贵不消说的。学士郎们一边暗骂司天台,一边手忙脚乱地收书,那些散了帙的卷本都长成一个样儿,几个不留神就乱了套。
事有凑巧,那日穆澈恰随伯父入宫过来找书,见状顺手帮忙理了理。一个做文书多年的老翰林至今不可思议:就见那少年拿起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随意扫上一眼,泰半便知何部何帙何卷,不消三刻,书列整肃满架。
圣上闻之大悦,此后穆澈晒銮日进宫便成定例。
入崇文院先经玉堂门,穆澈刚至朱门外,打从里头走出一人。
此人身著群青地团福暗金纹锦服,头簪宝珠,腰无繁饰,仅一枚蓝田玉牌,与湖色云绦相得益彰,容颜胜于脂玉,姿质清比水竹。
两人打个照面,穆澈揖身见礼:“见过郡王殿下。”
“良朝。”玙郡王与穆澈参差年纪,开口便似相熟,一笑如春:“君平既弃世,世岂肯见弃君平啊。此番终愿一抒公心,本王为秦州百姓谢你。”
玙郡王开口便不避忌,穆澈略无卑亢,颔首道:“澈一介潺湲弱直,何比严君平,不敢当殿下盛誉。”
玙郡王微微一笑,“进不求名,唯民是保。良朝不敢当,又有何人敢当?”
穆澈道:“殿下退不避罪,利合于主,才是一片公心。”
“事父几谏,却不上天子之家。”玙郡王皎然的神色一黯,“我这些年的书也是白读了。”
这是当日他向父皇上请责罚秦州太守时,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训他的话。父皇之意,谏言有内阁,有兰台,有宣议,怎么就轮着你个堂堂皇子急吼吼地往上冲了?是见不得你哥哥好,急着揪他的错,还是有莫可说的心思等不及了?
父皇一向觉得,自己只会读书而难成大事吧?
玙郡王心中发苦,倞亲王闭口不言是等着看好戏,祾亲王默不作声是等着父皇为他平息,其余上表之人,或委婉或激烈,泰半是等着陛下的反应……
可这些人等得,远乡辘辘饥肠的人如何等得?他难道是为了落井下石?是为了一己之私?
他这些日子颇感烦闷,一见穆澈便觉心境舒朗,正欲多说几句,有两个高冠朝带之人并肩而来,看时是翰林院的孙周两位待诏。
两人未想到郡王殿下在此,赶忙上前见礼。
孙待诏是个四十许的黄面青须男子,颇有些迂古作派,身旁那人却是方及弱冠的新科探花,殿试上御笔亲点入翰林,生得清秀有致,在孙待诏这老黄瓜的托衬下,更显青髓渌颜。
穆澈不由多看他一眼。
周容川才入仕途,不曾见过卓清侯。但进京第一日,他便听得卓清府的盛名,见这般气度人品,再无他人能及,同侪又是口称侯爷,更无差错了,一并跟着见礼。
玙郡王随口问了几句话,穆澈问周探花:“待诏可是霄州人?”
周容川忙敛袖回答:“下官正是。”
玙郡王奇道:“良朝如何看出来的?”
穆澈一笑:“回殿下,不是看出来,是听出来的,待诏的口音熟耳。”
旁人不解他这一笑,玙郡王却晓得近事,想卓清侯身畔亦有霄音了,笑而未言。
穆澈又问周容川表字,以及他家乡有什么风味特产。
新晋的探花忍不住想,都传说卓清侯为人随和好气,果然不假——回言称草字纳之,又将霄州特色之物说了几样。
闲言少选,玙王往昭德殿去,穆澈便往内中帮忙晒书。
周容川随在其后,一进崇文馆,不由吓了一遭——平日堪比和尚庙的地界,今日里多出许多丽妆粉黛的宫娥,围在半圆的沉檀长案前,仿佛半池深塘中挨挤的肥莲。
小妮子们都说怕人手不够来帮忙的,可都悄拿一双含波眼儿,将那日光金渡之人偷偷瞄着。
这会儿也没人怕日头晒伤面皮了,也不妨灰尘扑脏衣袖了,还有大胆的,敢将鸳鸯绣帕遗在清侯脚边。
穆澈似见惯了,神色容常并不理会,反把探花郎看得咋舌。
那做事的学士郎与穆澈相熟,殊无兢兢畏敬,走来与他说话,很是随意。
铺展将毕时,一个巽官过崇文馆传话,圣上为回京述职的晋王殿下设晚宴,令卓清侯暂莫出宫,于酉正至清晖阁陪席。
穆澈捻着页脚的手指微微一顿,回身道:“知道了。”
晋王风尘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