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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同时仪官也下楼来,拢手向老蒲耳边小语。
老蒲听了精神抖擞,打板言说:“各位各位,第一场试比已定,乃是鉴水。诸位要问,这水就是水,有什么好比的?其实不然,殊不知人以食为天,茶以水为母,古人尝说,无水不可与论茶,八分之茶,如遇十分之水,茶也十分;十分之茶,如遇八分之水,茶只八分。
“说来嘉叶已赢葭韵三场,势气正盛;葭韵坊请来奇兵,是剑游偏锋,谁输谁赢小老儿不知,只是楼上二位已说定彩头:葭韵若输,茶姑娘须摘斗笠一现真容;嘉叶若输,那小哥便要戴上斗笠遮遮尊面——
“嘿,这真是针尖对上麦芒草,冷艳锯不让丈八矛,茶中雌雄,水里乾坤,且听再言!”
一时,四个稳健的伙计担水上楼,便见五瓮水分封不同有瓷器陶砂中,与云松带来的五瓮对放一处,单论器具已悦目赏心。
云松收起了笑意,净手先取对家一盅,入口挢舌,对颊细辨,又咽下半数,然后吐在盥盂里。
三位品评人动作如是,六位观客亦有资格一品。白须老者婉谢了,时碧笙最为好奇,要来一盅,凑在唇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少女只觉得此水轻润无比,过颊即空,似无可咽者,大是称奇,凝神听场中人怎么说。
云松一思道:“此为陆子泉水,茶圣陆羽评为天下第二泉。想来惟两浙头品——日铸雪芽堪匹。以榜眼之水煮状元之茶,方发其香而不犯其味。”
吉祥听见“榜眼”、“状元”,心臆不禁一颤,定神称是,三评亦点头。
接着吉祥从一口青枫瓮中取水,品过道:“这是淮南水,低山泉出,类剡溪水。适宜淮南一切散茶,浅山、薄侧尤为好。”
思寻小许,她又道:“此外还有一种茶,寻常水发不出它的香气,所以名声藉藉,沦为末品。其实茶是好茶,只是待水,如果用此水瀹煮,不输头品。”
云松眼神一亮,“是什么茶?”
吉祥道:“荆门梅斛。”
云松喜得抚掌:“你果然懂得!”
原来云松家族统揽淮左茶事,他从小识茶,珍爱之一便是这额梅妆斛。旁人笑他不识优劣,他笑旁人不解水品之妙,又不屑解释,一向自珍,不想在北地竟也有人识得。
少年笑道:“姑娘所言不错,他水不出梅斛香,但用我这钟水,却又发泄太尽了,如何?”
吉祥缄婉不答,命袍儿从籝中取出一只朱泥印花四方盖罐,取敞口瓶熁热,置茶叶,又杂入干茉莉,几番斟酌比量后,以沸水旋冲而下。
这一脉动作意尽神驰,纹袖香帷掩著明眸皓腕,端的朦朦如诗,蔼蔼似画。
只见得成汤如山窗初曙,透纸黎光,分付六只抹朱葵口杯中,香气尽出而不散。
“好!”
云松忍不住喝彩,左右观客既有官贵子弟,又有风雅中人,却都是第一次尝到梅斛茶,纷然叫妙。
才是首个回合,已精彩如斯,激荡如斯。
吉祥以一手化常庸为神奇小胜一筹,反观云松,却不急躁,再取葭韵坊一盅水。
他品过扬眉道:“此为西江江心水,清甘稍逊,轻活有之。最堪妃者——自是六羡茶了。羽公有诗:‘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吉祥称是,心中却不免想:论水便论水,如何值得这般眉飞色舞?若在坊主手底下,早不知被打服多少次了。
她没有走南游北的经历,也不会引经据典,幸而祖师爷赏饭,生了一条极灵的舌头,取云松带来的一只鬼脸瓮中水,入口,一脉甘凛直侵肺底,不禁爽然。
“这是至少三年的梅花雪水,水质最轻柔,不可适重茶,雨前小芽为适宜。”
三位品评尝了水,也同意此说。云松突然插嘴:“小芽足够好了吗?”
吉祥微一怔营。
从来择茶以小芽为上品,其次中芽、紫芽,再次白合、乌带,那已是懂茶人不取的了,难道还有比小芽更好的?
三位品评中资历最老的黄意阁亦同此想,听少年言语无状,皱眉道:“小芽所作龙凤茶团,历是贡茶第一,美于小芽者,不知所谓。”
云松露齿一笑,向旁拱了拱手:“恕小子直言,老先生不知,不代表没有。诚然,紫、中、小芽递为上品,我却说小芽之上,还有上上之品。”
微风吹起穀纹,吉祥隔着纱帷蹙问:“是什么?”
云松道:“水芽。”
宿青与温伯雄对视一眼,神情皆有疑惑,同时看向黄老,黄意阁轻轻摇头。
这三位与茶打了一辈了交道的老人家,谁也没听过“水芽”之名。
第68章 银线水芽 这水不能用。
楼内楼外陡然一静。
时碧笙将一块绣帕揉了个皱,在她看来,那少年固然风发意气,却更喜茶女的以静制动,沉雅清姝。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