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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6

      原本是希望嘉叶庄胜的,可同为女子,此时又不愿戴笠的姐姐输了。
    缓了一气儿,时碧笙起身将表姐按在椅上,小声问:“你可知水芽是什么?”
    纪玲珑自然不知,也无心答言,目光落在对面的周容川身上,悄把粉靥红了。
    云松恰恰听见了,回头向这贵门少女一笑:“所谓水芽者,是将已拣成的小芽再剔一遍,只取其心一缕,贮入白瓷器,拿梅雪水浸渍着,就如银线一般光洁,制成新銙,比龙凤团还胜几分呢。”
    余光见三耆似有话说,云松抢先道:“前辈何必生疑?如今茶市大兴,不仅闽蜀荆祁的古源茶区着紧创新,便是南乡浙茶,已有与建茶争锋之势。
    “小子前过狮峰,见有龙泓泉僧人瀹茶,其茶色绿、香郁、味甘、形美,饮之大慰生平,绝非久居池中者。可见茶技贯古,茶品开新,但有野心的茶商,谁不挖空心思精益求精?非小子妄言,御中贡茶翻覆一新,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吉祥是当行人,一听便知他不是信口开河。想颜坊主经营各地茶庄,近些年未尝不在创新茶种上耗心,难不成又要被祁门云氏抢在当头?
    三耆闻听此论大有见识,亦不免赞叹心惊:少年既有把握这样说,必是亲见过制成的水芽了,莫非他此行并不为斗茶,而是祁门云氏借着他来先声夺人吗?
    不管如何,过了今日,京城内外的茶人必因“银线水芽”激起一片风浪。
    就是他们这几个古井无澜的老朽,一想到有生之年,竟还得见比“小芽”更精珍的佳品,胸田也不由一阵激荡!
    激动归激动,宿青还是秉公道:“嘉叶言论高妙,只是‘水芽’一说尚不确凿,即便存在,眼前仍未面市,是以算不得数。”
    温伯雄却道:“怎的不算?《论语》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言,咱们行当,该是‘茶不厌精,水不厌细’。理不辩不明,斗茶本是为互相展进,我以为这一阵,嘉叶更胜一筹。”
    场中目光便一同投向黄意阁,吉祥明知两方高低,仍怀着一分希翼看向黄老。
    黄意阁衡量几许,道:“我同温老。”
    袍儿听见后掐住了掌心,担忧地瞧着姑娘。
    吉祥的面容遮入纱蔓,叫人看不真切。
    担忧的不止袍儿一个,楼下的老爹听见传报,不由变色跌手:“冤家冤家,哪里蹦出个什么‘水芽’来,这可要坏了!”
    “——话说葭韵坊的茶姑,先以荆门梅斛茶压过对手一头,谁成想嘉叶庄的小哥奇论一出,反胜了一筹。”
    鹤心楼外,老蒲在漆案后捋一捋胡须,洪音响透街里,“接下来只要云小哥不出错,葭韵坊可就要先输一局了……”
    云松没有出错,他胸有成竹地品过余下几种水,所言皆中矢的。
    战况至此,时碧笙更替茶女焦急,目不错睛地盯住那侧身影,却不知这个姐姐是当真好定力,还是已放弃了,只静得看不出破绽。
    只见吉祥取过最后一瓮水,长帷撩起一线,缓缓入口。
    品味一番之后,吉祥似有些拿不准,吐出后以清水漱口,重新又尝一回,思谋良久道:“这水不能用。”
    时碧笙疑呼一声,观客的好奇心也被挑起,全待吉祥说下去。
    云松诮笑一声,“如何就不能用了?”
    吉祥不紧不慢:“这坛子里的水有圭角气,是用金沙沥过的,对不对?”
    “不错。”云松负手道:“棱棱金石之气,妃吴越之茶最为适宜。”
    “不然。”楚谡的声调说出这两字,吉祥气势为之一变。
    “流水性活,金银性滞,以金入水,固然添得几分奇异,但是却将流水变成了止水,即使配阁下所说的‘水芽’,也得不出上品之味,此是一不可。
    “再者,茶德尚俭是根本,没有寻常百姓家用金沙漉水的道理。世上并没有金屑泉,阁下却生造出金屑水,过犹不及,此为二不可。”
    云松噙着嘴角:“还有三不可吗?”
    袍儿看不惯他小瞧人的模样,抢白:“就是十不可也说得出,不过给你留着颜面。单这两条,你就驳不了!”
    “哈,那我偏要驳一驳了。”
    云松眼尾一荡,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其一,水性固有流止之分,可茶叶不是泥鳅,入止水则活入流水则死,如何比得?
    “其二,谁说没有金屑泉?那顾渚山南簏现有一口金沙泉,取煮紫笋茶最好不过,姑娘如何不知?
    “至于其三嘛,茶德尚俭,不过是身无盈余的古人说说而已,单论这案上哪一样器物,是柴米人家肯花钱买来风雅的?天下万物,自然以富贵为尊,那富贵不起的人,自然要说些崇德尚俭的话来。贵坊主千里运水,请问所费几何?怎么姑娘师从颜坊主,反而这样天真?”
    “天下万物,都以富贵为尊么?”吉祥轻语一句,帷纱倏然飘动。
    ——“精彩,真个精彩!”
    楼外老蒲听了通报,连打几串梅花点,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