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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当年心中所怀的最后一根稻草联系在一起,一瞬产生隔世的茫然。
“当年你到我府上……”
祢夫人拭掉眼泪,含愧道:“门子接进手镯,中途叫霜儿瞧见新鲜,要了去玩,门子不当事,竟也未报——好孩子,姨母当时真不知道……霜儿那年还小,过后也忘记了,到几月后我发现那镯子,惊得雷打一般,再去寻你,已经……”
吉祥静静听着,不知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当年她失去最后的信物,丧家犬一样苦苦守在伯府门前,没人对她理睬。
那时太小,再无自证身份的信物,只觉天塌地陷。
也曾疑,是否自己寻错了门,此间当真住着与娘亲最为交好的姐妹?也曾恨,她甘愿做奴为婢,为何就不能施舍一饭活命,一地存身?
后来长大些,方懂得自己的怨恨没有道理,别人并无救济她的本务。如对她爱拂有加的老爹,并非可求,是冥冥中自行的缘法。
“夫人不必介怀,阴差阳错的事,与人无尤。”吉祥静静说,“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一语等同承认身份。祢夫人略有惊异,与爱女同样年纪的女孩,别有一种旷静,不是禅香薰出来的,似是趟过泥涂的旅人抖抖衣脚,对视沾在鞋面的涸迹,安然接受。
她,才十五岁呀。
祢夫人的心索索抖起来,曾以为这孩子会恨、会怨,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好像早不在意,好像这些年自己的忧愧,皆流无用之乡,枉然失去意义。
她含泪道:“好孩子,是我不好……我找了你许多年,心中一直放不下,这样好不好,姨母认你作义女,今后你便是伯爵府的女儿,再无人敢轻视于你。”
吉祥目无波澜,像一尊安宁的瓷娃娃。“小女子受不起,夫人,将近晌午了……”
“你便是不肯原谅我了……”
祢夫人拉住吉祥的手,哽声道:“姨母是真心想要祢补的,好孩子,你有了这个身份,在侯府中也有好处,将来霜儿嫁进侯府,你们不分大小——”
吉祥抬起头看着她。
“我、姨母没有别的意思,”祢夫人猝然避开视线,忙道:“只、只是——你若不肯,我以后都不提了……”
“夫人说笑了,这种事非我能左右,无谓肯或不肯。”
吉祥轻轻抽回手,黑木的眸中回聚清芒。“我没有怪过夫人,夫人不需再挂怀。我一介小小茶女,家中早无亲眷,这声‘姨母’万不敢当。至于我的身份,轻也好,重也罢,不容他人轻贱,亦不必他人抬举。”
说罢便下车,至车厢边缘,又回头道:“亡母遗物,敢请赐还。”
祢夫人愣了有一会儿,凄酸地抚摸腕上细镯,慢慢脱下来。
跟随的一众人犹以袍儿和袁邻等得焦急,观下车来的姑娘神色平平,不知伯夫人都说了什么。吉祥沉息几数,抬头向袁邻道:“你……”
出口一字,随即做罢。
纵使要他保密,他仍会毫不遗漏回禀穆澈的吧。
“回去吧。”
霞珠顶不喜此女作派,正经的名份没有一个,出行却这般赫扬,单凤目剜了那马车一眼,轻声请示车中:“夫人,咱们也回府吗?”
辘辘毂声远,妇人手抵额角,深深叹息一声。
回府后,袁邻即向大公子禀了祢夫人与姑娘会面一事,穆澈听后没有说什么。
即便他问起,吉祥也不知如何回答,然而穆澈半句不提,听之任之,反令吉祥赌起气来。
不知较的什么劲,此后几日她能躲便躲他不见,及见面也不拿眼睛瞧他,语意恹恹,殊无往日活泼。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琏瑚对袍儿悄悄说。
“有吗?”袍儿心大嘴严,知琏瑚所指何事,小痣轻抿,睁眼说瞎话:“我觉得挺好的。”
“不不不。”琏瑚鬼头鬼脑的,隔帘觑望屋中相坐无话的两人,嘟哝着:“一定有问题,像是闹别扭,可又没争吵……”
袍儿不接话,琏瑚看看她,接着猜测:“按说,大公子待姑娘一切上心,平日公子笑一笑,姑娘能欢喜半日,怎么舍得与公子别扭?可若大公子心气不顺,又怎么会过来呢……”
袍儿依旧不响,抬头望望承尘,低头看看锦毯,留下一个一言难尽的苦笑。
……
“何事乱心?”
吉祥手腕失力,回过神一碗茶汤已经坏了。
方寸之间,外人看不出,仍是雪沫乳花浮青盏,吉祥看一眼坠坠不稳的云脚,愧得几乎流汗。
山风簏簌金黄的桕叶,时起一二蛩鸣。傅济睃去一眼,“你入门头一课学的什么?”
“……心在神在。”吉祥直起身,声低如蚋。
“在吗?”
“……”
“呵,颜兄脾性不算好,这样的手艺还能保下一双手,真是奇也怪哉。”
平常的语调利得锥心,想起挨过的鞭尺,吉祥立身无地,头都不敢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