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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03

      西城老宅中,今秋第一批新茶制成,傅济正命人沏来尝鲜。
    老祖下山,徒孙们都被打发了。俭德堂静日生烟,轩内惟有一皤鬓老者,一缁衣男子,一娴丽姑娘,与一个容颜奶白可喜的小童子。
    不知缘故的人,怕将认做四世同堂也未可知,只是若见那老者对穿缁衣的中年男人唯唯是从,又不知会生几番疑惑?
    “尝尝。”傅济品了口茶汤,顺手递给耽落禅。
    老居士双手接过茶盏,只见琥光浮潋,和柔的琼汤入喉,舒舒服服长喟一声,“几近于道。”
    吉祥双眸也有潋潋琥珀光泽,得到夸奖,抿唇浅笑。
    近日府中为太妃娘娘筹备茶宴,卫氏命她这当行人去帮衬,触眼经手皆繁复精致已极,倒好似七宝楼台,看久了兴致缺缺,不如跟着老师姑妄言听。
    只听傅济击一声罄,“人生一世,心飞神驰如浮花浪蕊,禁不住,扫不尽。强行静心固念,不是咱们的路数。说‘几近于道’,非一板一眼、一分一寸地靠向毫巅,而是自在随形。”
    一长一短幽深的韵声相追,傅济看一眼乖巧如蒙童的女孩,眼里多分和气,“这些话你不必领悟,天生是知道的。换做云家小子,就要细细揣摩了。他有机心,你无有。”
    虽然这么说,吉祥并不十分懂得,转了两圈黑亮的眼珠,心虚地摸摸鼻头。
    落禅捋须笑道:“既本性存有,师父何必多此感概,反而纷扰起来。”
    傅济睨着他:“因为我老了,老头子总爱多话。”
    多话的老头子就呵呵地笑,小童子绷不住“嗤”地一声,两人同时唬眼,“笑什么!”
    枝儿忙用小小的手捂住小小的嘴,转动漆漆大大的眼睛,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爷爷与祖爷爷说得有道理……都有道理……”
    吉祥原是忍着的,见枝儿如此小儿形色,也绷不住笑了。
    老人非但多话,而且往往任性,这么个活泼小孩儿被他们养得老成沉定的,还是一笑一闹现出本色的好。
    傅济撂下铜箸,将枝儿招来抱在膝上。吉祥托腮道:“学生瞧云公子年少聪明,识见也好,老师真的什么也没教他?”
    敬奉这些时日,她已知傅济并不拘门户之见,更非一等藏私之人。
    傅济道:“云家之子求技,我确没给他,空讲了几句道理。老生常谈,不信他在家没听过,他要的,实是多过旁人一等,高出旁人一筹。”
    落禅意味深长:“他山之石,愿能磨一磨他。”
    “求什么?倘天地英才尽得磨错,造化也要泄尽。”傅济目视下座,“炫技亦末流,看你能学不误,教给了你。先辈的东西,能传,自是传下去的好。”
    他今日的话格外多,待人也温和,不大似道观后山那漫天金叶中手捏松子,侧影如峰的方外隐士。
    吉祥心有所感,当下忘了回应。
    傅济未动色,一手拢着枝儿,一手端起元盏,将失温的茶泼进兰花盆,顺口说:“叫声师父吧。”
    吉祥干净的黑眸霍然动荡。
    枝儿坐在傅济膝上,一个劲儿冲吉祥挤眼。
    这些日子,吉祥心里早已把傅济当成师父了。能入蜀东流派,固然茶人一生之幸,然得遇一位严师,幸运不逊门户依凭。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反叫她讷讷开不了口。
    堂里静了半晌,落禅佯叹,“师父,要一位豆蔻少女与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做师兄妹,确实难为人了。”
    枝儿一本正经地插嘴,“按辈份,孩儿要称姑娘一声‘师奶奶’呢。”
    “罢了。”等过一时,傅济笑笑,“既是不愿……”
    “师父。”
    清涟之音如梦方醒,宛若积压多年一朝顶土而出的嫩芽。
    吉祥眼中闪动比喜悦更深切的光采,揣珍怀玉地将两字在心里细细咀嚼,又轻轻放诸齿端:“师父。”
    是孺儿唤父的声腔。
    傅济嘴角隐动,似嫌似笑一声:“蠢物。”
    吉祥最是经骂不经夸的,舒眉笑眼吐吐舌,转眼又道:“师父,兰花不能用茶浇。”
    傅济这回瞪了她一眼,半晌,哼一声:“记着了。”
    回府时,吉祥在偏门外墀上碰见了正要走的穆庭准。
    小公子风采依旧,惟眼窝里隐约一抹青色阴影,似有轻疲。瞧见她却是乐了,“家里乱了营,姑娘倒轻闲。”
    若叫他语锋压倒,此后只剩被欺负的份儿了。吉祥心情正好,回嘴道:“彼此彼此。”
    说了几句话,穆十一打马而去,吉祥进内院里寻穆澈。
    琏瑚算着时辰该回了,早替姑娘留意着,说大公子这会儿在听事厅。
    吉祥便脱下束袖襦裳,换了件品红蔷薇宝相衫裙过去。
    走在沿廊上,她抿着唇想:“不知他此刻做什么,莫不如唬一唬他有趣。”于是放轻脚步,一蹑一蹑地探去。
    谁想洛涌一阵风似的从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