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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的贱人岂非就是毒妇?她自己生不出儿子,便来害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还未诞下,只有五个月,就被她一碗药……一碗药!”
院中余人听见这等石破天惊的阃内秘辛,个个惊错不已。
穆谌斋生前有一美妾,名为蕊娘。容颜艳冶,歌喉惊绝,为侯爷珍宠若宝。
穆谌斋撤瑟之期,蕊娘随之殉去——至少外人听到的是如此,连侯府内做事的人,除了几个每日向林中送饭的年老忠仆,也都以为蕊娘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她如何竟在人世,且于此处画牢八载?
穆澈冷冷道:“你是否忘记了什么?那碗药,究竟是谁向医士求来的?”
蕊娘一瞬间被激怒:“你当初年幼,知道什么!”
“你想学武后,可惜弄巧成拙。”
女人疯狂叫起来:“你自然向着你的好伯母,你们穆家自然一门子狼心狗肺!”
穆澈唇透冰色,他当年虽则年幼,至少知道一点:即使伯母要做什么,绝不会遣阿姐送去那碗药。她此生至亲至爱,便是她的女儿,所以她绝不会让半点腌臜沾染到女儿身上。
蕊娘则不同,为了取宠惑主,甘愿自戕骨肉。那一碗药下去,穆雪焉得到两个巴掌,而卫氏得到的,是自那之后丈夫长久的怨怼与冷落。
在外,为保全侯府声名,为防人言卓清侯宠妾灭妻,她还要做出夫妻和弦、端容大度的样态。
“八年幽囚,不算亏了你。”
蕊娘紧握竹笄,锋锐的尖镞用力一分,声音恶毒:“你不要她的命了?”
吉祥细吟一声,黑木的眼珠水光破碎,点点血珠滴落缃弱的水仙花心。
穆澈捏掌,字音一一咬出:“你要什么?”
注意到他的眼神,蕊娘悠悠一笑。
哀风吹起这个足以称祸的女人的白衣青发,露出一张精美近妖的脸。她被囚禁在这里八年,流逝的岁月也被锁在世外,那张足以勾动男人心肠的容颜,平滑光洁,没有一丝瑕疵。
“我认得你的眼神。”蕊娘笑意陶醉,目光混合着疯妇的癫狂与少女的娇羞,声软如歌行:“侯爷从前就是这般看我的,你待这位姑娘,与侯爷待我,是一样的……侯爷对我极好极好,什么事都肯为我做,什么话都肯对我说,包括侯府里的秘密、大秘密……你知道吗?哈哈,你还不知道……”
穆澈不睬疯话,冷冷问:“你到底要如何?”
蕊娘的声调赫然拔起,如莺鹂冲天:“我要什么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穆澈眼底利剑离鞘,转向洛诵:“还不快去!”
洛诵愣有一瞬,即刻应声而去。
才出楠竹林不远,洛诵顶头遇上闻信赶来的穆温,他三两句述过竹舍情况,急声道:“大公子要我稳住大夫人和大小姐,断不能被这等腌臜搅扰。竹林南面的小亭顶视野开阔,二公子例无虚发,快快取箭伏射,千万保姑娘无恙。”
他跟了穆澈十年,方才石火紧急,已解悟其意。穆温听了亦不二话,折身向兵库掠去。
长弓烈箭在手,谁知事有赶巧,恰好东府的穆庭准过来探望卫氏,在道上撞个正着。
穆庭准被他犁二哥周身煞气惊得寒毛耸立,险些疏识。
穆温清冷容目,看见来人念头急闪,蓦地将弓矢推在十一怀内。“你的箭法比我准!”
他对十一全然信任,也不避讳他,将情形转述七八,前所未有地肃然:“我关心会乱,你准头强过我,务要一击得中。姑娘的命——我哥的命,全托你了!”
穆庭准应对极快,这时候再不见往日玩闹之色,扣紧弓附点头。
穆温目生感激,转向萱宁堂去。——当年大伯那般作为,伯母苦楚自咽,以至气得呕血,落下这一个病根。而今千万要紧不能使她再张肝火。
穆庭准长披猎展,相背而动。
少时他承授于卓清家塾,闲与穆温在府内犄角旮旯地胡闹,曾无意觅见篁内秘馆,听到紧锁的竹扉内传出女子歌声。
后来这件事被大人知道,穆温生生替他挨了百藤,十一才知兹事体大。
也是从那时侯开始,他才知道,原来就算流净清雅的卓清府,也藏有不能见天日的秘密。
将及楠竹林,穆庭准突然想起一事,镇然锋俊的面孔被极短暂的慌茫代替。随即他狠狠咬破舌尖,震落青氅,点足掠上南面荒亭,栖身攒顶之后。
隔着竿竿竹杪,果然窥清小院景象。筠管虽密,尚不妨一箭之隙。
只是疯妇挟持吉祥太近,若箭锋偏差半寸,吉祥有误伤之虞;若箭支走空,就会惊动疯女人痛下杀手……
穆庭准佯作镇定地判断目下境况,却在瞰清被挟持的女子失色的脸庞时,不由自主颤动了羽锋。
他的心跟着一颤。
方才的隐忧居然成真,他居然也会因关心慌乱……
为那片瑟瑟无助的嫋影,为那张许多次压抑着自己不许想起的容颜。
明知此刻最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