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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活人。
穆澈沉沉吐一口气,忍耐着什么一样站起身。
朦胧的浴影打在障帘上头,纵使不看,那堕堕松髻、秀长玉颈,也一个劲儿往他的余光里钻。
忽想起在家时,那夜她出门受惊,洗澡时犹不肯放他衣袖,淋淋水迹,洇湿半身。
那回他心存忧怜,并未起别的心思,余光却在所不免……是雪白豆腐一样的肌肤,锁骨纤若玉琢,其下一粒殷红的痘印,如同点染相思。
没有沐水的人耳尖也熟红,穆澈睫宇颤颤克制,觉得再这样下去便乱了。
恰在此时,里头糯糯叫了声:“良朝。”
穆澈抿紧唇角不响。
“良朝。”吉祥在里小声道:“我擦身的帕巾浸到水里了……能不能再递我一条?”
透过帘影目睹了小姑娘自己把帕巾丢到水里的穆澈:“……”
故作聪明的小妖精……
穆澈咬牙切齿,不知道该叹该笑,恨不能生吞活剥。
又不能真的放任她在水里着凉,穆澈正正神色,自盥架上取了条绡帕,走到壁障边别头递去。
吉祥一半心机一半怂憨,媚人也不敢一做到底,还向水里缩了缩身子,伸出一条莹满水珠的玉臂,把帕巾接进去,甚至道了声谢。
穆澈向外的一半侧脸绷得棱角分明,听见假模假式的谢声,槽牙都快咬碎了。
是夜,净软生香的吉祥窝在被子里,左等来右等去,也没见那人上榻歇息,轻撩床帐,惟见书畔挺直的背影。
小姑娘委屈地嘟着小嘴,最终撑不住睡迷了过去。
穆澈伴着烛影僵坐到夜深,直至榻上不再有翻身声,便出门摸到洛诵屋里,吩咐他们取水沐浴。
“冷水?”同洛诵出门预备的容许眉毛拧团,“方才大公子是说要冷水吗?”
洛诵面无神色:“是。”
“是什么是?祖宗,这可是大冬天!”
远途劳顿,本就冷寒,加之狄将军对公子身体上心,隔三差五地叮咛千万不能受凉,这时候给公子洗个冷水澡,远的大夫人二公子不说,就是眼前的狄将军能饶得了他?
容许几乎怀疑:这么反常的还是大公子吗?
“喊什么。”洛诵偏头向里,语气同样无奈:“里头那位才是真祖宗。”
话分两头,说回韶京侯府,长冗的冬夜无梦,卫氏一朝起来,觉窗透明光,问琼瑰道:“外头可下雪了?”
琼瑰刚从外催水回来,鼻尖冻得通红,身上一件簇新枣红滚绒袄子,外罩半旧的水纹比甲。散了寒气,她在脸盆里倒上半滚的热水,拧出帕子,回说:“后半夜飘了半指厚的雪,这时晴了,约摸站不住脚。”
卫氏轻叹一声,穿戴起身,犹放心不下奔波在外的侄儿。“今年雪勤,咱们这儿都不断,往北愈是艰难了。不知他们走到了哪一亭,身边人把澈儿照顾得好不好……”
琼瑰笑着宽慰,“夫人放心,洛诵做事一向稳妥,二公子身边的容许虽跳脱,在旁解闷也是好的。又有圣上亲派的护卫守着,再不济,还有姑娘贴心照料公子呢。”
不提吉祥还好,提起她来卫氏又要叹气,“那孩子……还不知是她照顾别人,还是别人照顾她呢。”
自打穆澈出格儿地携吉祥一同出京,卫氏彻底明白侄儿是离不了她了。
经过这么些风波,卫氏的心气不比从前,退一步想,能寻着个可心的人总归是好的,等同默许了。
眼巴前儿就是除夕,澈儿赶不回来,乐不思蜀的老三夫妇也没个准信儿,老二更不用指望,指不定在何处参禅,预想年关寥落,侯府当家人不由得一肚子烦闷。
一时穆温过来陪伯母用饭,破天荒学了几个笑话,冷面之人说笑独有一种滑稽,卫氏不防,被逗得放低了碗筷。
她掩帕笑道:“大清早的就来招我,这可稀罕,跟十一学的吧?”
“那倒不是。”穆温浅带笑意,兄长离京前嘱他好生看家,通共一个伯母,他怎么也得想法儿让她开心。
说了回这几日将穆雪焉接回府过年的话,用过饭,穆温起身向卫氏道:“伯母容我少陪,跟人约了一局棋。”
卫氏闻言,略有稀奇地看他一眼。
众所周知穆二公子不喜应酬,和王公子弟圈的人向来玩不到一处,更别说约着一起做什么。
卫氏一向怕他性子太拘板,闷坏自己不说,到了说亲的年纪,哪个姑娘敢嫁给一张冰块脸?这会儿听他有约,乐不得的,也不多问什么,一径让他去了。
如果一心安慰侄儿终于交到朋友的卫氏知道,穆温出萱宁堂后并未出府,反而向瑶华苑方向去,一定会比之前更诧异。
临近雪松掩映的苑门,穆温两笔冷清的眉眼微略扫过,拐进道旁的蕉雪庵。
一掀毡帘,暖气烘着茶香袭面,两小僮在风炉边融雪煮茶,显是之前已得吩咐。
靠南棐几摆一张檀叶棋枰,穆澈居高瞧着两盒棋子,容色年轻而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