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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彧的手不自觉地放下来了。他目光灼灼与糜荏对视,郑重道:“彧亦然。”
    “我知道,”糜荏笑容愈深,“我早就猜到了。”
    荀彧:“啊……”
    糜荏的眼眸中有了歉然之意:“抱歉,文若,我先前骗了你。其实公达返回京洛、我前往拜会荀伯父那日,他与我私下谈的是你,文若。”
    见荀彧愣住了,他便简单描述了荀爽对他的试探,以及他当时的回应。末了又道:“嗯,我当时觉得逗你很有意思,便……”
    他的话语没有彻底说完,但荀彧已明白他的意思。
    那日与荀爽详谈之后,子苏就要他送他回府,在路上用轻触他的手背挑逗他;回府后又将他留在府中,让他陪着一同就寝,令他好一阵患得患失。
    他似乎应该生气,毕竟他曾以为这份感情永远无法诉之于口,在多少个暗夜里纠结不安、甚至于心中难过。但只要一想到子苏对世父的承诺,以及当日晚上子苏就将他的全部家当全部交给自己,他便升不起丁点愤怒。
    终究是板着脸吐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话语落下,他又忍不住笑了,重复了一句:“往后如此大事,不许再这般瞒着我了。”
    子苏固然可以在继续藏着心思逗他,但他会忐忑,会踟蹰,会害怕子苏的不喜。这不是因为他不自信,而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
    他们之间无法结契成亲,无法生儿育女,就没有家庭的羁绊与保证。子苏今日可以与他两心相悦,明日也可以抽身而去,独留他挣扎其中。
    他的喜悦与痛苦,已完全被子苏掌握。
    糜荏郑重应了,靠过去将他揽入怀里:“多谢文若的宽容大量。”
    他想了想,问:“大事上往后绝对不瞒文若,可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呢,我还能再逗逗你吗?”
    荀彧的脸色腾的红了:“可、可以啊……”
    原则问题不可姑息,可是小事上……是情趣吧?
    “这样啊,”糜荏挑眉,“我知道了。”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响起大雪落地的轻响,又下雪了。
    糜荏将人拉到床边,替他解开腰带:“夜色已晚,我们就寝吧。”
    荀彧的瞳孔微微缩紧。
    他这会莫名就想起了子苏先前的那句“做点更睡不着的事”,下意识从对方手中夺下腰带:“……子苏想做什么?”
    “自然是睡觉啊,还能做什么?”糜荏诧异地看着他,“文若为何有此一问?”
    荀彧:“……”
    “啊,我知道了。”糜荏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拖了长音,“文若是想问,我原先同你说的让你睡不着的事,究竟是何事?”
    他无辜地眨眨眼。“自然是向文若你告白啊,还能是什么呢?”
    荀彧哑然失声。
    难怪这人方才要问他小事上能不能逗,原来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见荀彧不说话,糜荏又笑起来。“文若如今满身冻伤,还要好好养几天,难不成我连这几天都等不了,这般猴急禽兽吗?”
    荀彧瞥了他一眼:“我自己脱!”
    他飞快脱了外衣,颇为熟练地钻入床里,将自己闷进黑暗的被窝之中。
    独属于糜荏的味道围绕着他,荀彧轻轻屏住呼吸,忍不住竖起耳朵捕捉糜荏的动静。
    他感觉到糜荏似乎轻笑着在床边站了会,而后慢悠悠脱了外衣,接着轻轻吹灭了煤灯……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弹指一瞬,他感觉被角被扯了扯,正是糜荏上了床。
    他的耳边一声轰鸣,心跳怦然急促起来。
    ——他这才发现,糜荏这次居然没有为他准备第二张被子。
    他们就盖在同一张里!
    荀彧感觉身后之人贴了上来,轻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柔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朵里。
    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莫名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睡吧,我的文若。”他感觉身侧之人若有似无地吻了吻他的耳垂,“不必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翌日早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这是两人互通心意后第一次睡在一起。
    荀彧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只是躺在糜荏身边,被他的气息环绕,原先就要蹦出胸膛的心脏渐渐安宁下来。
    连日奔波的疲倦涌上来,他一夜好眠到现在。
    糜荏早就醒了,舍不得吵醒身侧之人。便支着脑袋凝视他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想起刚入京时,他与糜莜在京城郊外第一次见到荀彧的场景。当时糜莜还激动地称赞过荀彧的容貌,他亦觉这人气度不凡,即便被人群包围,也能轻易看见。
    后来倾心于他,却也从未像现在这般近距离地、仔仔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
    不急,他想。以后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欣赏文若的容颜。
    不知过了多久,荀彧缓缓睁开眼睛。
    屋中微亮,眼睛睁不开来,他便朝糜荏怀里拱了拱。下一瞬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动作微僵。
    糜荏见状笑了。
    他将手掌虚掩在荀彧的眼睛上方,不让光线刺激他的眼睛:“巳时了,文若想要起来么。”
    荀彧自然应了。
    他不能再和子苏躺在一张床上了,子苏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已快要忍不住对子苏做些什么了!
    ……总不能顶着这身冻伤吧。
    房外一片亮堂。
    凌晨时分外边扑簌簌下了一场雪,天将亮时才止住,满地雪子又软又白。
    用过早膳,糜荏便带着荀彧窝在厅中赏雪饮茶,顺便听他说起回乡之后的事情。
    说起他劝得的几名文士,荀彧眼中带上几分欣赏之意,只说道:“待见到戏志才、郭嘉、陈长文,子苏定会十分满意。”
    听见这三个名字,糜荏笑了:“能让文若如此称赞之人,定不会有错。”
    两人说说笑笑,不远处糜莜与管家周慈结伴而来。
    瞧见他们的身影,糜莜开心得叫了声“哥哥”,提着裙角小跑过来扬着灿烂的笑容行礼道:“哥哥早,文若先生早。”
    荀彧忙回了一礼。
    如今他与子苏在一起,糜莜便也是他的妹妹。这样一想,耳朵又有些热了。
    糜荏瞧着周慈手中的扫把与簸箕,挑眉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糜莜笑道:“我要和周伯伯堆雪人!”这么干净松软的雪,不堆雪人着实浪费。
    糜荏同意了:“去吧,小心些,莫要得了风寒。”
    糜莜笑着称是,在院中选了一块干净厚实的雪地,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抱着长/枪的赵云也来了,瞧见糜莜与周慈稍愣了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他还打算练枪给主公看呢,这两人占了地方,他怎么练!
    糜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