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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隐秘的恐惧,周朗过于精准而残忍地挖剖出它们,鲜血淋淋展露在我眼前。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是这个异常燠热夏季的末尾,九月的最后一天,仿佛所有令人厌烦的热流都将随午夜钟声的响起戛然而止。
周宅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宴请政商两界,妈会以周夫人的身份伴在周先生身旁。
也是这一天,我亲眼看着周朗把那杯融化了六片药丸的饮料喝下去,然后上前同我离别吻。
他捧住我的脸,用力嗦住我的舌,像是在泄愤。
我知道,他不高兴我妈做周夫人,我怀着对兄长愧疚的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忽然就死死抱住我,小声问:“为什么呢?”
有点无奈又有点可怜。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握住我的肩膀,眼睛亮晶晶。
我迟疑了。
他究竟算不算是周朗,被分裂出的人格到底该不该存活,我应该对他怀有歉意吗,这句“对不起”属于他,还是属于他们?
就在这一刻间,周朗垂下头颅,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再抬头,他就又笑着,伸手替我抹去唇上水亮的口液,重新涂上漂亮的唇彩,一切恢复如初。
他说:“我的眠眠真美。”
随后像答应的我那样,他离开休息室,去寻温小姐。
周朗曾说要给我妈一个大礼,于是这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端一杯饮料,眼神不自觉飘去人群中的金童玉女。
温小姐一身低调大方的黑色礼服,露出线条柔美的半背,周朗西装笔挺,嘴角的笑像极了兄长,眼神却骗不了人。
他大概很懂得讨女人欢心,时不时低头凑在温小姐耳边说上句什么,逗得温小姐直笑,笑的时候,她喜欢用那只戴了鸽子蛋的手掩住嘴。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今夜在他的坚持下,我戴上了他送的黑钻手链,藏在长长公主袖下。
妈春风满面,一扫倦容,不想在也许是她这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里扫了她的兴,我走上去,低声向她道贺:“恭喜你,妈。”
妈没听到,又笑着端去一杯香槟给周先生。
我默默在原地注视她像一只忙不停歇的华美陀螺,跳一场没有终点的欲望圆舞,在地上画下一道道漆黑痕迹。
我首先感觉疲惫了,可还不能松懈——我被周先生叫去,面前是两位先生,看样子是父子,年轻些那位身姿挺拔,面孔英俊,眉目间竟有几分和我相像。
妈让我喊他们“舅舅,表哥”。
我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妈在电话中的“哥”,是妈回到周家不可或缺的助力,同样也是在妈落魄时,狠心抛下她的娘家人。
而此时,他们抛却前尘恩怨,笑意盈盈,在灯光满堂的宴会中体面相见。
我承认,哪怕在桃花镇,阿森用磅礴的爱意灌溉我,可我仍旧是期待妈的爱的,甚至在到了周家后,我愿意用自己去报答她十八年的护育之恩。
于是我非常给面子地朝他们微笑。
大人们聊起天,我们两个小辈四散开,那位表亲并没有对我过多关注,我们互相点了头错开。
这点功夫,周朗不知所踪,温小姐也不见了。
我的心蹦蹦跳,一点不顾及形象“哗”地站起,冲出门外。
夜,黑魆魆,是一头吃人野兽,索性没有走太远,我就找到他们二人。
微弱光芒下,温小姐已经溃不成军了,她被吻得面色通红,周朗高大地身躯盖过她,大掌探入裙底,起起伏伏。
我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谁,欲走之际,他发现了我,勾着一点邪气的笑扭头,细长的桃花眼挑起媚色盯着我,手下动作不停歇。
他在玩弄温小姐的身心,他看着她错误地情动,带着一点旁观者的轻蔑,我忽然打了个颤。
一声长长的叹谓结束了这场不该发生的欢爱。
周朗轻柔的吻落在温小姐嘴角,像每一次他吻我的时候。
我的努力都白费了,终究还是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又或许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没有局外人。
32
于沉沉黑夜中我凝视那个与温小姐拥吻的男人。
兄长注视断臂维纳斯,正如纳喀索斯注视自己,因为他感到自己是残缺的。
我非圣人,在自身难保之际,仍有心思去解救他人,可我面前总浮现兄长温柔的面孔,朝荒芜中的我伸出手。
我闭上眼,身体先一步动作跨出脚去。
“谁?”周朗明知故问。
“大哥,是我。”我答得轻,却足够三个人听到。
果然,一阵慌乱的衣角摩挲声响起,由暗至明,温小姐脸飞红霞,嘴唇水亮,周朗亦是,二人亲昵相依,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我喉咙发涩,不忍地别开脸:“舞会开始,媒体进场拍照了。”
温小姐应声,我闷声跟在他们身后,扣:27/6玖9*4/8/3*7=2听得她对周朗低语:“阿朗,我头发有没有乱?”
周朗笑着,若有似无地撇了一眼我,接着俯身替温小姐挽去碎发,在她耳畔道:“还是那么美,就是口红被我亲没了。”
灯光如白昼,舞会已开场,周朗出乎意料地配合,仿佛野兽即将餮食前的漫不经心,从爪缝间漏下一些仁慈给猎物。
我没想到,他也会跳舞,身姿挺拔优雅,翩翩若鹤立于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