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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个身影挡在我面前,遮去我的视线。
我眯眼抬头,是那个表哥,他嘴唇紧抿,双臂笔直贴在裤缝。
透过他,我看到妈和那位舅舅正看向这里,我不再抗拒,把手交给他,坦然道:“我不会跳舞。”
他神色严肃:“我也不会。”
这哪像跳舞,更像两个没上油的机器人切磋功夫,不是我踩他,就是他踩我,我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笑容还在脸上,一个转圈后,对上脸色阴沉的周朗,我垂下头,淡去了笑。
直男再次发言:“我把你踩疼了,所以你不笑了。”
对上他那张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脸,我摇了摇头:“你叫什么?”
“宋抑。”跟喊号子似的,中气十足。
“周希,”我问,“军人?”
他看了我一眼后,再次毫不留情踩上我:“警察。”
于悠扬的小提琴声中舞姿变幻,周朗和温小姐转来我们旁侧,一对璧人,温情而缠绵,避免和周朗相见,我极力在慌乱舞步中逃离。
水晶灯麦穗一晃一晃,光影交替,照得我们面色晦暗,像一副不着色的面具,周朗面色阴郁凝睇我,一张口,却是对宋抑说:“听闻宋氏最近麻烦缠身,需得我司资金救援?”
闻言,宋抑脸色微僵,他并不是个擅长虚与委蛇的人,面对事实只好用沉默应对,我反倒有点好奇他怎么会去做警察。
见他不说话,周朗自觉逞了口舌之快,嗤笑一声,斗胜的孔雀般望来,甚至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求人夸赞他的伶牙俐齿。
而我移开视线,并不看他。
周朗当即坏脾气地停住脚,被打乱步伐的众人,撞的撞,碰的碰,温小姐则是一脸讶异,看着眼前松开她的男人。
我仍在圆舞中,一会儿脸对着他,一会儿背对着他,仿佛一扇开合的门,周朗的脸是门内永恒的景色。
或许我该停下安抚他?
未等我思量,便听得周朗沉声道:“该换舞伴了。”
之后我被强行拉扯进他怀中,高跟鞋崴了脚,双手揪紧他的衣领,才不至于摔倒出丑。
我瞪他,这时我仍以为他是早晨被我一个吻,哄得乖乖听话的周朗。
滚烫的大掌贴在我腰侧,他扶稳我,强迫我贴在他身上,俊脸就在头顶,他好像没有一点不开心,语气轻快极了:“你和他聊得挺开心,聊了什么,说给我听听?”靠得近了,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属于温小姐的香水味。
我别过脸,拉远距离,低声道:“你别胡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又低头凑近几分,从旁人的角度看,大约是舞姿,可我知道,他的唇已经贴上我的鬓角,亲密厮磨:“这么快就和他有小秘密了,你还真是讨厌我啊。”
从学校回来后,他曾问我为什么以前不出手对付周笙。
“让我猜猜,因为他跟你说过,不反抗就不会受到伤害,对不对?”
我没有否认。
他不甘心:“那你对我百依百顺,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你是不是从心底觉得我不如他,所以不肯承认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朗差点扑上来咬我,我才道:“因为你是假的。”
身份,肉体,轻柔的吻,甜蜜的话,连勃起的性器都只是他复仇的武器。
嘴唇渐渐向下,我投降了,道:“我问他叫什么,仅此而已。”
他不信,掌心轻揉我的腰肢,他明知道我怕痒。
我忍住痒意:“还问了他是干什么的。”
“就这样,”他委屈上了,“你就能笑得那么开心?你从来没对我那样笑过。”
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我只能安抚他:“回去再笑给你看,这里人多,快换我回去。”
已有人将目光聚集我们。
“你还会对我笑吗?”蓦地周朗说出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他缓缓抬头,又露出那副哀怜的表情,避开宋抑,忽略温小姐泪水涟涟的模样,带我摇曳到远些的地方:“你就一点儿都不吃醋?”
原来他今晚这些反常,并不是为了报复,不过是巴巴地在等我吃醋。
场上又换过一轮,唯独我们没有动,我服软:“吃了。”
他不依不饶,追问:“那吃了多少。”大有种答得他不满意今天别想走出去的气势。
我皱眉,他正眨巴眼,期待我的回答,我说:“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他一愣,继而狡黠一笑,想说什么,被强劲的镁光灯打断,我们双双眯眼,他左眼似乎比右眼抗光,只一动。
舞曲终了,漆黑光亮皮鞋上满是我的脚印,他倒不在乎,趁最后一点时间,朝我轻声告白:“你要记得,在这世上,我最最喜欢眠眠了。”
再分开,周朗又恢复原先的样子哄起温小姐,而温小姐也被止住眼泪,忍俊不禁笑起来。
真真假假,谁能得知。
妈今晚第一次来找我谈天,开口却是让我在兄长面前多帮衬帮衬舅舅,好歹是一家人,我回望她,觉得她的宽容用错地方,但我静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显然她今天很开心,开心到居然愿意拉着我的手,和我诉衷肠,我有点受宠若惊,可说来说去,绕不过舅舅和项目,这场对话显得过于苍白,温情表皮下,全然是成年人的算计。
临走前,她悄声对我说:“九点去后面那栋屋子等我,我有事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