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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终于放松了精神。
    景决照顾童殊这副身体已经熟门熟路,探知童殊道心平稳,便又输入灵力安抚,不出片刻,童殊沉沉睡去。
    自童殊重生以来,景决每一夜都要替童殊镇痛疗神,起初是一整夜,后来随着童殊修为渐涨时间缩短,尤其在冉清萍替童殊镇痛后,景决只需在童殊睡中护法即可。
    今日童殊元神疲惫,景决替童殊疗神稍久些,待做完这些,已有破晓之光透窗而来。
    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却仍是毫无睡意。过分的清醒反而叫人痛苦,他目光落在帐顶上良久,心中却是诸事未定。
    打坐冥思乃清心安神之法,景决从未见有人在冥思中道心剧烈震动的,童殊此番一天一夜的冥思不像是清心,反倒是像去了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痛苦之事一般。
    他与童殊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却仍然觉得童殊捉不住留不得,哪怕童殊就在身边,也像随时会从某个隐秘的渠道消失了一般。
    景决搂着童殊的手微微一紧,脑海口又蹦出那两封信。
    一晌贪欢,终有梦醒之时。
    童殊再醒过来,已是午后,景决仍在身边。
    童殊坐起,便听景决道:“今日回景行宗,可好?”
    童殊含笑道:“这两日景行宗急信频繁,你总算肯动身了?”
    “我并不急于动身。”景决朝童殊递过两封信,道:“宗中来信,提到两事。”
    如今看到信,童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下身子,迟滞片刻,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抗拒之意,深吸口气。未看先蹙眉,疾目掠过,这才舒了口气道:“我大师兄到景行宗找我?”
    “此信昨日到的,景昭请他入山,他不见到你不肯入山。”
    童殊本就想去寻柳棠,此时一听,二话不说穿衣跻鞋,边问道:“他不见我不肯入山?他能认出我了?”
    景决为他理衣,道:“莫急,已经晚了一日,不差这一时半刻。”
    童殊心中一动,想到景决曾对柳棠吃味,稍缓了语气道:“我不只是着急见大师兄,他术法诡异,连洞枢上人都伤得了,我怕他在景行宗伤人。”
    “景行宗法障雄厚,且有乾玄阵守他,而且不会出事的。”
    童殊慢下动作,心想对啊,景行宗有数代景氏大能根骨镇压着,连戒妄山都镇得住,不知压过多少大魔大恶,是他杞人忧天了。
    童殊接着看第二封信,这一次抗拒之意淡了许多,看完信他眼前一亮道:“上邪琵琶出现了?!”
    景决道:“应是。”
    童殊道:“鉴古尊信中推测做祟之物是上邪琵琶。可是,上邪琵琶乃上古琴弦做造,又是炼化的魔琴,它只听炼化之人的命令,无我号令,他不会伤人,鉴古尊会否判错?”
    景决道:“我已回信请他取一物验证,至今无回信,说明推测无改。”
    童殊道:“这世上除了我,无人能验证上邪琵琶。你们拿什么来验证是它?”
    景决无奈地瞧他一眼,道:“我有一物可以。”
    童殊奇道:“你有何物?”
    景决默住,只拿眼瞧着童殊,像是在说:你自己想。
    童殊眉心一凝,心中一紧——又到了臬司大人拷问的时刻。
    他愁眉苦脸地认真思索:上邪琵琶乃超上品法器,凡物无法与之感应,必须是与上邪琵琶有着极强联系之物。景决是手中有什么东西能与上邪琵琶产生联系?
    上邪琵琶是他亲手炼化,十分独特。一是琴弦乃独一无二的上古琴弦;二是未曾有人将上古仙物炼为魔物,他炼化手法另辟蹊径。是以,如此独特的上邪琵琶,世间绝无相似之物,除了炼化它的主人,只有上邪琵琶自身之物才会对上邪琵琶产生感应。
    难道说上邪琵琶曾被拆解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上邪琵琶乃整琴炼化,旁人绝无法分折它。
    想到这里,童殊离答案已经很近,猛的悟到——上邪琵琶曾断过弦。
    童殊微微怔忡,道:“你还留着那根断弦?”
    景决面色转霁,道:“你想起来了?”
    童殊连忙点头:“当然记得,我当年亲手送你的!”
    他原本是记不得了,若不是景决回溯时他梳理过一回蝠王洞之事,他此时大概也想不出来。
    景决纠正他道:“是我问你要的。”
    童殊道:“你问,也得我想送嘛,那可是我当时身上最宝贝的东西,我想都没想就送你了。”
    听到这句,景决凝了两天的神色终于松了些。
    童殊道:“既然有上邪琴弦的感应确认,那东西想必就是上邪琵琶了,鉴古尊说它就在离景行山百里的市镇,此行顺道,我们先去那里收了上邪琵琶。
    ”
    他动作迅速,已穿戴整齐,见景决还坐在床沿,问道:“景行宗总催你回去,你怎不急?”
    景决只盯着他道:“我们办完事,便回此处,如何?”
    童殊道:“好啊,反正你御剑很快,想要来小住几日随时都可以的。”
    景决道:“我是说长住此处。”
    童殊不作他想,便答:“你是臬司仙使,仙务缠身,能走得开吗?”
    景决拉住了童殊,沉了神色道:“倘若我不做臬司仙使呢?”
    童殊一滞,这才觉出景决的不对劲,他搭上景决手臂,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景决执着再问:“你愿意把此处当作家,办完事便回来么?”
    童殊莞尔,心想原来景决在意的是此节,温声道:“我很喜欢有湖的地方,这里很好,我很喜欢,我当然乐意在此处安家。”
    景决执着再道:“可是你还有魇门阙。”
    童殊耐心地安抚道:“我是魔王,谁又能管我住哪呢?”
    景决也不知信了没有,浅浅地抿了一下唇,终于起身收拾了。
    王伯王婶送他们出来,见景决对他们一颔道,会意地退回去。
    景决目光落在门外一棵石榴树下。
    童殊亦有感,举目望去。
    只见树下走出一人,一袭鸽灰色长衫,青年打扮,隔着一段距离对童殊欠身施礼:“陆主君安好。”
    童殊打量了对方片刻,才惊呼出声:“信仙!”
    此人便是之前温酒卿说已寻到踪迹的信仙。
    信仙本是令雪楼座下专司送信的童子,如今已长成落落青年,见着童殊朝他走来,掀袍要跪。
    童殊抢一步将人拉起来,难掩激动道:“你也回来了?”
    信仙道:“我该回来了。”
    童殊道:“你的事办完了?”
    信仙道:“还有一年没有办完。”
    童殊道:“何事?”
    信仙再一次掀袍下跪,这次他十分坚决,童殊拦他不住,猜测对方大约是领了令雪楼的遗命,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