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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悲伤,他甚至难得地觉得这份压抑得到了分享,而非那么孤单绝望。
小裴,是个好孩子。
由良转恶是慢慢累积的,说来也怪,这些年来他满怀乐观的度过每一天,甚至身上都没再有疼痛的感觉,可是那病,就是恶化了。
每天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桑保国恨不得一天拆成三天来过。
但是一切都像是天意。
病情恶化的原因许是他夜里睡在颠簸的公路上,冷风激的缘故。
*
桑渴一页一页的翻,翻爸爸的手迹。
簿子越往后,不是开支了,倒像是记录他短暂一生的轨迹。
“小裴是个好孩子,可惜...”手笔凌乱。
桑渴一动不动盯着那两个字:‘小裴’,她心里一抽,眼睛像是钉在了那两个字身上。
“姑娘要高考了,医生告诉我,我这个得动手术。”
“我不想动,动了姑娘要哭。”
..
“三年前的事,小裴他居然一直记到现在,他答应我保密。”
“姑娘说牛轧糖好吃,明天去给姑娘买。”
“想姑娘了。”有些字明显有些潦草,像是写完立马就被催促着出车发货一样。
都是一些临时记录的琐碎句子,在医院,亦或是在奔波的途中。
桑渴抬头,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小裴?裴行端吗。
为什么要提到他?
还有,三年,他竟然三年前就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他要怜悯那个胆小可怜的父亲,没有那笔钱,他就不会死,相反他会亲眼看着女儿高考,还能撑到她查成绩,甚至还能看见她去念大学,然后在某个温馨吃饭的夜晚,懦弱的父亲,亲口告诉无知可笑的女儿,他生病的真相。
而不是,而不是像这样!
她不要。
不要。
桑渴用牙齿死死咬住胳膊,强迫自己不哭出声。
真相一点一点的复原,也抽丝剥茧般地将隐秘的地带暴露在外。
原来,他早就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既然他替爸爸瞒了那么久,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那一天,让那个女生,让那个漂亮的、他喜欢的女孩子亲口告诉她残酷的真相?
小恶魔就是小恶魔,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改变。
就是想亲眼欣赏她被逼疯掉。
帮他隐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他咽气,死掉的那一天,然后用残忍至极的方式通知自己。
看啊。
“你爸爸死了,那个人让我告诉你,救不活的。”
电话里,耳熟的嗓音,女孩子骄傲挺拔的胸脯,高傲的姿态在她眼前闪过,说的话令她世界苍白、冰寒成一片极地。
爸爸...那可是爸爸,是世界上她唯一的至亲。
桑渴麻木地想,他就是蓄意为之。
就连她最爱的小狗,小狗也是。
桑渴每次想起端端,心底也是一阵抽搐。
为什么他要踹那一脚?是他心血来潮还是刻意的报复。
不踹它的话,它能自然地生老病死,而不是由于内脏破裂,活生生地呜咽、疼死。
惊慌失措的男孩子趴在她家窗沿边朝里窥探,那天中午桑渴被蒋兰带去新开的拉面馆,强迫陪她吃东西,回家时,发现端端正在门口抽搐。
她尖叫着跑过去。
男孩子是谁?
是杨培东。
他来做什么?
送葡萄,能让眼睛变大的葡萄。
男孩手里拿着一袋深紫色的葡萄,桑渴一出现他的视线就黏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边热情激动地笑着喊:桑,桑渴?
一边试图将右手手腕上被咬的齿痕往后背遮掩。
那狗一见到他就乱吠,甚至还咬伤了他。
“我奶奶来看我,带了好多葡萄,你不是喜欢吃吗,她让我给你送些,给桑叔叔也送些。”男孩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心虚,仿佛刚才从窗户外朝里窥视,一脸焦急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他所说的,桑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端端在哭!
它的下腹,明显有一道脚印,桑渴发现后愣住了,她抬头哭着问他:“谁来过,谁来过?!”
杨培东在狗越来越低沉的呜咽声中,终于有一丝心慌,电光火石间,习惯性地,他大喊:“裴哥!是裴哥,裴哥来过!”
“就..就刚刚,我刚到!他刚走...”
“桑渴,它没事吧...?”
男孩子唇色发白,口吻强作镇定,身后留有牙印的胳膊颤抖了两下,脚板底像是有一团火在炙烤。
女孩子听见那个名字后,轰然愣住,脸上血色全无。
它...没事吧?
没什么事,不过是,死了呀。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