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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更是能见到烛影摇红。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又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终是一脸震惊。
自此十几年前误食了那毒草后,他的眼中,便再没有光彩照入过。
如今,病好了,眼睛也好了。而这一切,都被他归功于一旁凝立着的沈时珍。
身体是从所未有的轻便,大抵是病了太久,只是感到还有些虚弱。他坐起,下了床,感到眼眶十分湿热,不由分说地“噗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跪在沈时珍面前,引得后者一阵手忙脚乱,急忙招呼阿九一道,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多谢沈大夫的救命之恩啊!大恩大德,老头子我,我,我真是无以为报!”老者声泪俱下,花白的胡子轻轻颤着,双手还合十,看上去如同是将沈时珍当成了仙人祭拜,诚心非常。
然而沈时珍向来最怕别人朝自己下跪,也最怕别人说这种“报答”的话。在她看来,自己治病救人不过是职责,是自愿,并非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激与报答。
“你要谢,便谢这位阿九姑娘吧。”沈时珍指指阿九,老者却不明白。
“这是为何?”
“药方调配不易,是阿九姑娘一直在旁日夜操劳,才能在这较短的时间内做出汤药。如此说来,她亦算得上是您的半个恩人。”
阿九抬眸看了看沈时珍,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好说。
她大抵知她用意。
“辛苦阿九姑娘了,你们都是好人啊……”老者忍不住感慨,又将手抹起了眼泪。沈时珍劝诫他半天,才总算止住了哗哗的泪水,且在她提出一个嘱托后,老者迅速而坚定地点点头。
“世安堂将您治好一事,望您离开后,切莫与外人说起。”
“这……这是为何?”老者眨眨眼睛,面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若您还当我是恩人的话,就别问了,照做就好。”
一语言尽,她从袖间掏出了一袋银两,妥妥交到老者手上,“这是一些银子,您且先作回家路上的盘缠。”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沈时珍带着三分凛冽的气势,缓缓道:“我相信您的为人,所以,也请您能相信我!”
迟疑片刻,老者终于重重地点下头,却将银两反交回给沈时珍,同时,眸中迅速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无奈道:“我的家人赶我出来,就算治好了病,我也不想回去了。”他顿了顿,很快又鞠了一个躬,再次道谢:“还是很感谢沈大夫你,不过我这副老骨头还算不上太老,出去找找活儿干还是可以的。”
说罢,老者便兀自朝门口挪去。矮小的个子,佝偻的背脊,花白的胡子头发,沈时珍对他归还银两的举动有些错愕,而这副画面她看在眼里,也觉沧桑落寞。
况且正是夜里,此刻出去,又身无分文,能投宿何处?
遂是立马脱口喊住了老者,同他道:“世安堂尚且缺个伙计,活儿不重,不过是推一些不要的药材出城,一月也有些小钱。您若不嫌弃的话,可以留下来。”
老者自然是愿意的。
怎么会不愿意留下来。
此刻已是夜晚,屋外头却星月无光。
阿九轻轻叹了口气,烛火跳跃其眼中,便是如萤之光,亦似山端云雾。
玖:
许咏自是知道乌克铭是一个怎样的人——奸诈狡猾,心如豺狼。明里对着南皇唯命是从,忠心耿耿。暗地却是在偷税漏税,贪污搜刮民脂民膏。
他本负责此事,却苦于没有证据拿他归案。
幸而沈时珍想出了一个法子。
先不动声色,许咏以前是如何对他,现在就要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沈时珍则可对他阿谀奉承一些,尽量博取好感,以旁敲侧击出消息来。
这就是为何那日她会那般逢迎的原因。
只要能找到任何可以定乌克铭罪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因为贪污,他都将会被送往慎刑司进行裁决。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那个足以定下他罪名的东西。
沈时珍在许咏的诞辰宴上给乌克铭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她能看出他眼中的贪婪和赞许,如同一条巨蟒看上了它的猎物——一只白兔。
对于能够果腹的食物,自然是看得高兴。沈时珍将自己伪装成合他胃口的猎物,又悄悄等待着,等待巨蟒的出现。
所幸她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