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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府,只不过为了想求与哥哥合奏一曲《相见欢》。哥哥又何必,待弟如此心狠?”
    郝春手摸下巴颌,眼珠子转了转。他心狠吗?貌似没听陈景明那家伙提过。
    “哥哥?”
    郝春回神,不耐烦地龇牙,露出两颗雪白小虎牙。“行行,都依你。只是有一则要先说清楚,小爷我可是个有夫人的人,再者说了,我家那位夫人啊,他惯爱吃醋!裴十一你还有甚要小爷我办的,一次性说完,可别坑我!”
    裴元唇色也变得雪片般白,抖了又抖,抖出一句。“原来哥哥是如此看我?”
    不然让小爷我怎么看你?
    郝春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饱满双唇惯例翘着,掀出两粒小虎牙。“嘿嘿,当真吹一曲就完事儿?你知道,小爷我赶着收拾家伙什,晌午后还得去校场点兵,和兵部元侍郎会合后,紧跟着就得去与陆几商议粮草的事儿。”
    领兵出征,的确是很忙。
    但也不至忙成这样!
    裴元眼梢垂下来,眉目抖了抖,握住那支紫玉箫凑近唇边,轻轻地试了个音。随即再不说话,径自吹起了《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支紫玉萧漫吟轻诉,起调便是悲。郝春皱了皱眉,放下跷在案几的脚,侧耳听了听调子,便糊弄着吟了个开头。
    郝春这辈子天资得天独厚,不光容貌生的好,就连嗓子也清亮。十三四岁他常出入宫中,出则伴随帝辇,偶尔赶上永安帝高兴,便留宿宫中侧殿。节庆欢宴上,每逢他开口,总能得满堂彩。再早些,与裴元一同读书那会儿,先生总爱点他吟诗。
    平乐侯府内花香寂寂,一时间,就连这画堂外的鸟鸣声都被他压了下去。
    陆几穿入廊下的时候就恰撞见这幕!花厅通敞明亮,那位年轻俊俏的平乐侯今日难得正经,穿着袭翠色丝袍,领口与袖口皆纹着五色麒麟兽,长发半束半披散,正以手击节唱着一曲《相见欢》。而那位自幼以神童之名誉满大江南北如月华般璀璨的“美郎君”裴元则低垂着眉眼,苍白唇瓣抵着支紫玉箫,箫音如泣如诉。
    但凡是个人,只要不是个瞎的聋的,都能看得见、听得出裴元那箫音里入骨的思慕。
    陆几拧住珍珠帘子的手指用力攥紧,指尖逼到发白。三息后,眉眼间满是阴郁地嗤笑了一声。“呵!好一个郎情君意!”
    裴元本就久病,这支箫曲还是强提着口气在演奏,自然分不出神来关注外头来人。倒是郝春一眼就看见了陆几,见他把自家珍珠帘子捏的啪啪响,顿时不乐意了。
    “嘿!你来了正好,”郝春停下唱曲儿,龇牙咧嘴地笑了。“小爷我正要去府上寻你,快快,快进来!咱俩合计下,这回去西域你可是督粮官。怎么着,咱今年的粮草马匹都够用不?”
    陆几唇角下撇,满脸的鄙夷愤恨几乎掩藏不住。他今日也敞着衣衫,与裴元那种特地仔细敷粉的惨白不同,他皮肤纹理都雅致,透出一股高贵的象牙白。陆家小神童到底不是盖的,从前从文,就妥妥有倜傥林下风,如今从了军,白玉镶七色猫儿眼的腰带扣上居然也挂了把佩刀。
    “进来啊!”郝春笑着朝他招手,又假意走了几步,作势要迎他。
    郝春抬腿往花厅廊下走,不可避免就要经过厅中央半倚在软榻上倒喘气儿的裴元。他不唱,裴元这支紫玉箫也就停下了,胸口起伏,一根根肋骨见的更分明。若是个肯怜惜的,必然要停下来,先看眼裴元。
    但郝春脚步都不带打旋儿的,走的飞快,嗖嗖路过了裴元。
    裴元脸色愈发惨白了三分,眼眸低垂,良久后,抖着唇瓣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无声无息,就像朵凋零在冰湖面上的残花。
    陆几目光自始至终都胶着在裴元身上,裴元这朵凄凉的笑,陆几看见了。不止看见了,他还懂裴元为何会这样凄然,懂裴元为何在屡次不顾体面自荐上门却屡次被拒后,仍要自失地一笑!
    陆几心口都揪着疼。愤怒烧红了他的一双眼睛,再抬起头,视线内正嬉皮笑脸朝他走过来的郝春就是个大写的【人、渣】!
    “和我商量粮草?督粮官?呵!”陆几红着眼圈儿瞪向郝春,眉眼郁郁。“侯爷怕是有所不知,本官临时接到份秘旨,不是督粮官,本官是此次征西的……监军!”
    郝春瞬间停下脚步,瞳仁微缩。嘴角却还咧着,笑模笑样地上下打量陆几。“啥玩意儿,监军?陛下怎地没和我说。”
    陆几掸了掸雪色交字领常服宽大的袖摆,抬脚跨过门槛,神色淡淡。“不知。”
    裴元正在软榻上闭着眼儿喘气,身后靠着厚厚的三个绣枕,胸口起伏不休。陆几走到他身边就停下了,弯腰替他把领口拢紧,低头哑声道:“虽然眼下长安城天气还不至于寒冷,但阿元你的身子骨这样弱,还是不要受风的好。”
    在替裴元拢衣领的时候,陆几手指不自觉地触到裴元肌肤,略滞了滞,唇边笑容迅速转为苦涩。
    裴元这趟来平乐侯府前特地熏过香。
    裴氏阿元这样一个目下无尘的少年贵公子,就连静坐都须百年沉香,可眼下为了讨好这位该死的平乐侯郝春,他今日居然特地熏了最俗最香浓的桂子香!
    桂花香是小倌馆暗香楼里头牌如玉熏的香。如玉,也是长安城至今为止留宿平乐侯郝春次数最多的一个小倌儿。
    陆几眼底红的几乎要渗血。“阿元,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不、不要你管!”裴元奋力地抬手想要打开陆几,将死的人,容颜有一种反常的妖艳。“我自来平乐侯府与哥哥送别,你、你一进来就冷嘲热讽,陆六你……咳咳,你,管的也未免太宽!”
    “阿元莫恼,都是我错了。”陆几怔了怔,双手缓缓地合住他苍白到青筋暴突的手,强行忍住喉间酸涩,哑声哄他道:“你身子不舒适,我先送你回家。”
    陆几一进来就忙着哄裴元,没郝春啥事儿!
    郝春索性就站在一旁龇牙看热闹。他从前倒不晓得,原来陆几的心上人是裴元?可见沈虎头那家伙就是个神忽悠!什么陆几裴元都为了他癫狂,屁,裴元是真癫,陆几?陆几分明瞧上的是裴元这个病秧子吧?瞧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狗都没他这么会舔。
    不过,陆几这家伙似乎对他不友善。须防备着些。
    郝春心念电转,唇边却依然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是是,你先送他回去。他来了也有大半个时辰了,怕老裴家早就急了,都在等着他回府喝药呢!”
    裴元脸颊突然泛起一抹潮红,呼吸声促急,气息不匀地转头望着郝春。“我这病,怕是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