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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他背后的那片雪白,忽起了与?他一同入梦的心思。
    翌日,魏绎上早朝来得迟了。
    他没到之前,百官便闹闹哄哄,争论个不停,待他上了座,底下仍是没消停。
    魏绎已能料到今日的局面,他倒也不急,悠悠地喝了口茶。见底下吏部?与?刑部?的官员越吵越凶,眉心一凛,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热茶朝那帮人摔了过去。
    清脆一声,碎瓷在地上还冒着热烟。
    众人一怔,纷纷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魏绎脸上并无怒意,只说:“诸位爱卿,有事便奏,无事退朝。”
    话音才落,吏部?纪要孔援便持笏上来,一开口便言辞激愤:“皇上,臣有本要进!数月前朝中有人与?吴其用密谋,私造出火门?枪一百只,连同七百斤火|药欲一同运往莱海!多亏萧司马明察秋毫,事迹败露,及时拦下了这桩生意。可刑部?与?兵部?的判令迟迟未发下,借着私交欲瞒天过海,实在是居心叵测!且不说民愤难平,私造军火实乃动摇国基之大罪,应与?豢养私兵、起兵谋反同罪,今日他肯将火门?枪卖给倭寇,指不定哪日便会将那枪炮对准宫门?大殿!”
    孔援还算留了情面,没把燕鸿的名字在大殿上公然报出来。
    魏绎咳了一声,未等他表态,工部?就有一官员名叫李绘,义愤填膺,反目讽刺起他来:“孔纪要如今倒是凛然大义,别?忘了前些日子?跪在长?明殿替燕相求情的,也有你一份!”
    “前些日子?那是臣还不知其中原委,不知蒋睿与?卢遇良所作所为竟会是受燕鸿的指使?!”孔援急了眼,开始不避讳丞相姓名。
    李绘也十分激动,拿朝笏指他骂:“能使?唤得动工部?尚书的,除了丞相还能有谁。你孔家世代都是贫农,当?年是燕相赏识的你,你才有机会一步升天、入朝近习,而今却要将自己先?摘个干净!”
    孔援捋袖振臂:“吾乃大启之臣,也是皇上的臣子?,并非他燕鸿的无耻走狗!他虽对我?有提拔之恩,可国家大义当?前岂容有私相授受!今日并非只是我?孔扶义,还有诸多官员要上疏进言,恳请皇上严办军火案!”
    语罢,朝堂上诸员齐刷刷跪下了大半:“恳请皇上严办军火案——”
    孔援这帮人,多半是家中有出息的儿侄,可碍于燕鸿定下的规制,只能远调地方上为官,或弃文从商。燕飞捷回京的谣言,令他们不安,更给予了他们启迪。
    往日他们信赖燕鸿,瞻仰燕鸿,可真正能在自家子?孙当?中做到他这份上的,少之又少。
    剩下不跪的那些人,要么缄口不言,如六部?尚书与?中书令皆是如此,极少数官员敢有胆量与?李绘站在一处。李绘瞥见左右无人,也踌躇起来,绷着脸色没再吭声。
    魏绎在龙座上打了个呵欠,悠悠看向了笔挺的邵明龙:“邵尚书,军火案是你部?办理?的,各中细节,你当?知道的最为清楚。此事,你觉着如何办更为妥当??”
    邵明龙面色沉重,往前一步:“皇上,臣以为,燕相是欲以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不能以偏概全,以体统论罪。”
    他顶着压力,只道了这么一句。
    今时不同往日,马上便有人攻讦之:“他是丞相,是帝师,执宰三?司六部?,如尺如镜,本该是朝中最遵守体统之人!而他却与?倭寇勾结,这是卖国!”
    邵明龙一拜,退回了原位。他不是言官,不善争辩,何况他也的确无话可说。
    他是燕鸿心腹好友,燕鸿于他有大恩大义,但在私造军火售卖一事上,他不能与?燕鸿苟同。因此那日长?明殿百官长?跪,他本该是最替燕鸿求情的人,却没有到场。
    魏绎暗笑,吩咐下殿内的掌事太监去收折,说:“备了奏疏的便呈上来,朕回去一并看了,再做论断。”
    李绘没等下朝,便直冲入相府,“噗通”跪在了燕鸿跟前,惶恐之极:“燕相……出大事了,今日朝上诸员狼心狗肺,恳求皇上重审军火一案,严办涉案之人!下官无能——”
    燕鸿披着厚重的毯子?坐在藤椅上,面色瞧着比几日前要精神,可四肢益发僵硬了。
    他望向那玉面之人,慢声轻笑:“李绘?本相记性还不差,你不是三?年前被吏部?外调至允州督查河工了么。”
    “是,”李绘不由?哽咽:“燕相,允州河工已提前竣工,下官正回京述职不久。”
    燕鸿颔首,又低声问:“众人推墙倒,既然他们都恳请皇上严办此案,你为何还要替本相说话?”
    李绘俯首跪着:“燕相,下官是个残废之人,当?年刚入内宫时不知天高?地厚,妄自议论前朝之政。是燕相听见了非但不以治罪,还将我?从内宫带出,赐了新名,入学堂教?习……下官多年来感?怀于心,期盼有朝能替燕相效犬马之劳!”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件事,”燕鸿目露欣慰,拍他的肩,长?话短说:“在允州督查河工不是件易事,你办得好,办得好……所以无论是女人,还是阉人,只要是能者智者,便应充任。”
    自己从来没错,燕鸿想?。
    他说着欲强起身,手脚发颤,又不稳当?地摔回了椅子?上。
    李绘忙去扶他,“燕相!”
    燕鸿望着这沉郁的天,叹道:“天凉了,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李绘落了泪:“燕相正值春秋鼎盛……”
    燕鸿虚弱摆手:“我?未能根除世家恶风,玉毁椟中,可除此还有操不完的心……官商地契买卖的律法?还未修缮,工部?尚书的新人选,暂时未有能够胜任的,论侍郎一辈中,范胜性子?沉稳,要比邱延合适,至于三?郡未平——”
    他剧烈一咳,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最棘手的……应是林荆璞这祸害,未能除之啊!”
    “燕相……!”
    “无妨,无妨,后路都已替你们铺好,放胆去做,”燕鸿又坦荡地笑了起来,反过来安抚起李绘:“那人,注定是回不到三?郡了。”
    074 暴雨 “绎郎,你做得好。”
    冬至刚过?, 邺京一早便是雷声轰鸣,似有?暴雨将至,实在反常。
    果真不久,宫外就?传来了燕鸿病危的消息。
    三百禁军持剑严守在相府内外, 近半个御医所的人都到了。十余名六部要员候在外厅, 焦灼等着内卧里头的消息。
    孙怀兴在厅内来回?踱步, 连声叹气,邵明?龙纹丝不动, 倒扣着茶盏, 愣是半滴水都没碰。
    其余大小官员跪在地上,皆不敢大声出气,更没了昨日在朝堂上的张狂。军火案的事还未善后处置, 国相便危在旦夕,这亦是牵动江山社稷的大事。
    厅内一派肃穆压抑,落针之声都能令人心惊不安。
    魏绎觉得屋内沉闷,负手走?了出去, 只让内侍跟随。
    他立阶于相府门前,仰面望着低沉的云霭,袖中握着一枚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