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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拭去额上冷汗,惊叹地发出第一声喝彩:“好神力!”
围观人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如雷的叫好声。
“巴特尔!塔塔儿部第一勇士!”
“巴特尔!蒙古的好汉子!”
“巴特尔!草原上的雄鹰!”
所有的赞美都毫不吝啬地往巴特尔头上加,就连麾下勇士众多的大汗,也不由为他动容。倒是巴特尔被汹涌的赞誉吓到了,他涨红了脸,呆在原地张口结舌数次,还是说不出话来,老实的面孔和高大身材就像独立于绵羊群里的大牦牛,有些傻愣愣的。
大汗问过姓名后又问年纪。
巴特尔受宠若惊道:“十……十六岁。”
“好小子!少年英雄,有前途,”大汗惊叹,“你阿爸是谁?阿爷是谁?”
巴特尔老实巴交道:“我阿爸是卓力格图,阿爷是拉克申。”
大汗略一沉思,点头:“塔塔儿部的拉克申?!我听过他的名字,那可是太祖麾下最魁梧的好汉!打花剌子模时立过赫赫战功,看你这身板,不愧是他的好孙子!蒙古有你这样的勇士,何愁南宋不破?好!好!好!”他情不自禁地连呼三个好字,满是赞誉之情。
巴特尔给夸得红了脸,忽而想起一事,低声问:“南宋可是江南?”
大汗甩了个响鞭,笑道:“傻孩子,江南是南宋,非南宋是江南。”
巴特尔问:“我们会去江南吗?”
大汗大笑:“大汗马蹄所过的地方,不管江南还是江北,整个南宋统统都是蒙古人的土地!孩子,快快备好你的马鞍,拿上你的弓箭,告别你的爷娘,明日去军营。”
巴特尔急忙答:“是!”
大汗满意地扬长而去,巴特尔点头点得差点断了脖子。
待大汗走后,他开心地在草原上翻了几个跟斗。
“江南,梦寐以求的江南,我们终于能来了!”
【叁】
若大汗要发兵南宋,必会经过江南。
巴特尔欢天喜地回去告诉母亲,他想母亲必会高兴地夸他是孝顺儿子的。
未料,母亲闻言,手中绣活跌落地,仿佛傻了般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金顶大帐的方向,哆嗦着嘴唇问:“大汗……要打南宋?”
巴特尔兴高采烈道:“嗯!若打下南宋,阿妈你便可以回江南了!我会好好努力挣战功,让阿妈过上好日子的!你可以住在荷塘边,天天看荷花,摘莲子,给我做你说过的那个什么莲子羹,莲子羹是不是真的很甜……”
母亲转回视线,仿佛看陌生人般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再问:“你……要打南宋?”
巴特尔用力拍着胸脯道:“阿姆不用担心,大家都说我是塔塔儿部第一勇士!定不会丢阿爷的……”
话音未落,重重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巴特尔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有点傻了。
印象中的母亲与彪悍泼辣的蒙古女子不同,知书达理,温柔懦弱,从未打过孩子一根指头。可是今天的她仿佛被激怒的母狮,歇斯底里咆哮着听不太清楚的汉话,不但狠狠地打向巴特尔,还抽过一根马鞭,如狂风骤雨般地打,往死里打。
“阿妈?阿妈你怎么了?”巴特尔跳着脚躲,痛得五官扭曲又不敢还手,叫着直问,“阿妈住手!孩儿做错什么了?!”
母亲狠狠地抽,一边打一边哭骂:“我叫你去打南宋,我叫你去做第一勇士!我打死你这畜生!”
巴特尔不太明白,只能求饶:“我不是畜生,不去了!不去了!可……可是大汗点名要我了啊,我……我不能不去,阿妈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不敢有什么用?
蒙古治军严谨,哪能轻易脱逃?
听见他的话,母亲更怒,愤而拔刀,直直往儿子脑袋砍去。
巴特尔闭着眼缩着头,不敢躲避。
刀离颈间半寸,迟迟未能砍下。
巴特尔悄悄睁开眼,却见母亲早已泪流满面,脸色苍白,双唇发抖,眼里更是比黑夜更深的绝望,毫无生机,看着儿子的目光,就好像死人在看死人。
终于,她丢下刀,摇摇欲坠地离去。
巴特尔害怕地拉住母亲:“阿妈,你不要我了吗……”
母亲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再也没看他一眼。
巴特尔很笨,他不明白为何心疼他的母亲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只隐隐知道母亲不爱他了,于是害怕地在帐篷前跪了一晚,直到月落日出,寒露湿衣,依旧没有被原谅,没有送别。只有其其格悄悄给他送来一块羊肉馅饼。
其其格担忧地问:“你阿妈怎么了?好端端地为何打你?”
巴特尔只是哭,说不出。
天亮了,将领再三催人,他只能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随着大汗的军队,踏上了南下的征途。其其格骑着骏马,如无数蒙古少女般,追了一程又一程,没有千言万语,没有离别依依,她在风里喊:“巴特尔!我会替你照顾阿妈的!”
巴特尔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肆】
军帐,梦话一片。
阿来夫:“如娜仁看不起我,我定要她后悔,如娜仁,如娜仁,混账如娜仁……”
巴特尔:“阿妈,江南,阿妈,其其格,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