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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经了些事,有感触了?
    温朔点头,叹了口气,官小了,难为民请命。
    今日huáng浦在金銮殿上提出重查秦家的案子,这事你cha手了?
    温朔心里头的事向来不瞒韩烨,这次牵扯左相,他才藏掖了几日,此时见韩烨问起,想了想道:前几日我拿着苑琴的画去了金玉楼,碰上了广阳侯府的世子赵铭,他说苑琴的画风传承鲁派,和他早年的小师妹很相似,他那小师妹是秦老大人的嫡孙女,我顺着一查,觉得当年秦家的案子有些古怪,便去大理寺请huáng大人翻查了。
    你觉得苑琴是秦老大人的嫡孙女?韩烨皱眉,抬首问。
    温朔点头,殿下,画风可以模仿,下笔的走向却不能,我后来请赵世子细细看过苑琴的画,他也觉得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人有如此相同的笔锋。当年秦老大人的家眷被发配南疆,说不定苑琴便是那个时候被我姐给救下的。
    苑琴确实不似一般的女子,当初我便觉得以梓元的xing子,能教出如苑书一般脾xing的丫头出来就该谢天谢地了,她若真是秦老大人的孙女,也算是桩善缘。你如今想如何做?
    温朔沉吟,我官位不高,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huáng大人,我寻出了当年秦老大人一案的证人,这几日也在翻查旧卷,想查查那十万两huáng金的去向,只要找到了huáng金,就能证实当年老大人确实是被冤枉的。
    温朔,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你凭什么如此肯定这一定是冤案?韩烨肃眉。见温朔沉默,他道:是因为苑琴?
    温朔挠头,有些赧然,也不全是如此,我打听过了,秦府名声极好,秦大人根本不可能在两军jiāo战时突然私吞军饷。
    接着。韩烨将腰间的令牌解下,扔到温朔手上,秦老大人一生傲骨,德高望重,体恤百姓,曾教导过我几日,算我半个老师。当年正值两国开战,此案惹得父皇震怒,没人敢提他求qíng,便匆匆由左相判了。如今既是秦家还有后人,注定此案不该沉埋谷底,我把令牌给你,你全力相助huáng浦,将此案寻个明白,给秦家一个jiāo代,也给苑琴一个公道。
    想起那个一直跟在梓元身边的丫头,韩烨郑重吩咐温朔。
    温朔连忙点头,眼底豪qíng万丈,殿下您放心,当年谁欺负了我媳妇,我一个都不放过。
    说完随手提了一叠糕点,拿着令牌又窜回了库房。
    温朔一走,韩烨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书房内安静半晌,他凝着的眉头一直展不开,半晌后腾地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房外的侍卫被惊得一怔,看了眼天色,殿下,这个时候您要出宫?
    别让侍卫跟着,打开侧门。韩烨吩咐一句,匆匆出了东宫。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靖安侯门外,大门被敲响。
    守门的老汉睡眼惺忪地打开府门,望着门口立着的太子爷,忒没出息软了半条腿,瞪大眼还没回过神,太子爷已经消失在回廊深处。
    韩烨一路行来,侯府的侍卫见是他,识相地假装没看见,一个个立得像根木头桩子。闻讯前来的苑书咧着嘴笑,早一步把帝梓元寝房外的人全给撤了下去,吩咐百米内不准靠近,然后溜达着走远了。
    帝梓元休息的上华苑静悄悄的,不带半点儿声息。韩烨半点迟疑都没有,径直推开房门,行到chuáng前,停了下来。
    月色照进,熟睡的女子面容安静,一脸恬淡。
    韩烨沉默地望着她,手缓缓握紧,闭上了眼。
    梓元。韩烨听见自己格外清晰冷静的声音在书房内回响。
    这一切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雁南,骐骐小乖乖两位姑娘扔的地雷。(还有一位姑娘的名字被系统河蟹了,感谢这位无名姑娘的地雷,万分抱歉看不到你的名字。)
    感谢zg070329姑娘的手榴弹。
    特别感谢fannyxixi姑娘的火箭pào。(姑娘,好一向没见着你了,抱个。)
    昨天我求动力,有个妹子说给我扔菠菜,菠菜,菠菜。。。
    哟呵,赞扬我几句,争取十二点咱们再见!
    见不着绝对是你们不给力。。
    ☆、108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房间里很安静,韩烨睁开眼时,帝梓元已经盘腿靠在chuáng头,明晃晃盯着他,眼中神qíng难辨,你大半夜的闯进我房里来,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韩烨,你让我答什么?
    韩烨面上是一贯的温和,就好半夜领着侍卫直闯侯府的人不是他一般,他望向帝梓元,帝家的案子左相牵着其中,你却没动他,不是给父皇留一线余地,而是为了让父皇相信你回京城只是为了替帝家翻案,给重返京城的靖安侯府蛰伏的时间,也是为了让秦府的案qíng大白天下,对不对?
    帝梓元未答,眼微挑了挑。她知道韩烨会猜到,却不想会如此之快。
    短短几日,以温朔的势力,他怎么可能碰巧将当年涉案的证人全部找齐,是你在暗中帮了他。这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在怪我将温朔卷入其中?帝梓元神qíng沉静,问。
    韩烨摇头,不是。就算父皇不降旨彻查陈案,你也会找机会让huáng浦寻得此案的契机,为了苑琴,秦家的案子迟早会被翻出来。
    韩烨眼底忽而涌出些许沉痛,梓元,这个契机,你从入京开始,选择的不是温朔,而是我。那副当初在涪陵山脚画下的画,就是你送到我手里的线索,那不是礼物,而是为了有一日我能察觉出苑琴的身份,从而牵出秦家的工具。
    只是你没想到温朔对苑琴上了心,早我一步察觉出此事,反正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你gān脆将错就错,让温朔替代我介入此中。左相是父皇的臂膀,靖安侯府重新崛起不过数月,卷入朝堂之争只会让人诟病,所以我们成了你庇佑靖安侯府的棋子,对不对?
    见帝梓元沉默不语,韩烨躬身,直视她的眼,嘴角划过一抹自嘲,科举舞弊案、江南水灾,忠义侯府在西北的罪行被揭露,还有如今的秦家之事,一步步都按照你所想,全摊在天下人面前。梓元,你把整个京城变成了你一个人的棋局,这一年来,玩得可高兴,可自在?
    韩烨的声音里有难以自抑的苦涩,落在耳中分外悲凉。
    韩烨!
    帝梓元微微蹙眉,几日前洛铭西曾问过相同的话,那时她懒得答,现在越不愿韩烨如此看待于她。有些事虽是她一早谋划好,但到如今,在她知道韩烨这些年为她和帝家做的事后,她怎么可能全然无动于衷,否则当初也不会阻了他的婚事。
    帝梓元刚yù开口解释,却见韩烨直起身,退后几步,朝她摆摆手。
    韩烨行到窗边,推开窗户,凉风chuī进来,挽袖摇摆,身影望上去有些单薄。他的声音低低的,隐隐有些悲哀。
    梓元,我知道,我们韩家欠帝家的太多,我也好,安宁也好,这辈子无论做多少事都还不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你,你不喜欢的,我皆会弃若敝屣。
    可我最想护住的是你的命,你是任安乐也好,帝梓元也好,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护住你的命。但我现在发现,我已经做不到了。梓元,你想要的太多,这一次秦家的案子大白,左相难逃罪责,你毁了父皇的臂膀,他不会再姑息靖安侯府,眼看着帝家再次坐大,成为皇室心腹大患。
    我宁愿你是晋南的女土匪任安乐,宁愿你粗俗不堪,宁愿你不通文墨,宁愿你贻笑大方,这些都没关系。梓元,我宁愿你从始至终都只是这样的人,我宁愿我曾经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女子任安乐就是你全部的人生。我有时候会想若是没有帝梓元就好了,但其实可悲的是,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的不是帝梓元,而是我放在心底的任安乐。
    帝梓元坐在chuáng上,瞳色猛地深沉凛冽起来,她抿起唇,竟染上些许凉薄冷清之意。
    韩烨,我到今日才知,你放在心上的不是帝梓元,而是一个从来不存在的任安乐。
    梓元,我今日看着温朔在东宫一心一意地查秦家的案子,突然想,为了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舍弃的?安宁也好,温朔也好,甚至于我,在你眼中,都不如你想要的东西重要。我从来没有想过十年后从我们相见那一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你早就布好的局。你看着这样拼尽全力的我,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梓元,我在京城等了十年,不是为了等这样的你回来,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对你而言,所有人都只是你为帝家翻盘的石阶,安宁如此,我亦然。你早就qiáng大冷漠到不需要任何人去保护。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多,总有一日你会放下帝家的仇恨,我们还能如当年一样,其实是我妄想了,我做得再多,也无法还尽韩家欠下的债,做得再好,也不能成为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你有晋南,父皇有整个大靖,你们相斗,天下必会不稳。我是大靖太子,我欠你再多,也不会拿江山和百姓的命途做赌注。
    梓元,我坚持了十年,很累了。现在是时候放下了,我已经护不了你,也不想再护住你了。
    韩烨回转头,眼底点点深沉,点点不舍,但最终都化成了帝梓元从来不曾见过的淡漠。
    梓元,当初我在临西城河畔对你说的话,你忘记吧,以后你是靖安侯,我是大靖太子,这样就好。
    他说完,最后望了一眼chuáng上沉默淡眉的帝梓元,回转身,朝房外走去。
    不缓不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落在耳边,帝梓元甚至可以听出这脚步的轻松和释然。
    她有些自嘲,垂下的眼一直没抬起,手不知从何时起握住chuáng沿,竟现出青白的痕迹来。心底有隐隐陌生的钝痛,却被她一拂而过。
    她闭上眼,眉宇间一片淡漠。
    韩烨,你根本不知道,从十年前开始,这世上就已经没有了帝梓元。在晋南整整十年,她每一日都是为了帝家而活,有些事韩烨阻止不了,她也不行。
    帝家十年的冤屈,那些无辜惨死在青南山的将士,还有晋南那块土地上十年的哀默。皇家区区一条太后的命,怎么抵得了?她要的从来不止如此。
    直到大靖疆土上再也没有韩氏皇族,直到当初害得帝家倾颓的万里山河不再为嘉宁帝掌控的那一日,她才能告慰十年前亡于西北的英魂和帝家先祖,才真正有面目迎回青南山下沉冤十年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