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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朔,你说错了。
温朔神色疑惑,不明所以。
韩烨抬首,目光温和,苑琴有亲人,梓元、苑、长青在她心底和亲人无异。至于你,你是我养大的,我这个兄长的名头你舀出去遛遛,想必还算体面。
温朔怔住,半大的少年,突然红了眼眶,他急急垂眼,挠头,声音有些嘶哑和刻意的不耐烦,哎呀,你如今跟老头子一样啰嗦了,小爷我知道是你养大的。将来你儿子不孝顺,我定会养着你。不说了,我先回府了。
说完,温朔在房里胡乱走两步,出了房。
韩烨见他走远,沉郁了几日的眼底露出些许笑意。他低头,瞥见桌上的密信,眉微微敛起,半响后,他抬首将信往地上的火盆丢去。
不一会儿,密信被烧成灰烬,冷风chuī进房,细灰在房里飘dàng。韩烨闭上眼,靠在木椅上,他放在膝上的手隐隐握紧,唇角轻抿,面容肃冷凛冽。
正在京城百姓翘首以盼秦家之案时,huáng浦终于不负众望地扔出了案子的进展。凭借huáng浦高超的审案手腕,huáng金案中的证人扛了几日,终于在堂上说出了实qíng,当年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秦老大人贪墨huáng金,是受人指使才会在堂上做出假口供。此讯一出,朝野震惊,众臣纷纷上天子,严查此案,寻回秦家亲族,以示安抚。
但可惜的是,大理寺查到此处就断了线索,所有的证人皆不知当年指使之人到底是谁,秦家的案子陷入了僵局。几日后嘉宁帝派去南疆的官员也回京禀告,说当年秦老大人的家眷被贬南疆时遇上了土匪,全死在了荒山里。
消息传来,京城百姓唏嘘不已,纷纷为秦家感叹。正在此时,广阳侯府的世子于聚会中偶然的一句话却引得京城波澜不小。
他言,一年前涪陵山脚下靖安侯君身旁那作画的小姑娘和许多年前拜在鲁派门下的小师妹笔锋极为相似,他这小师妹正是秦府小姐,天纵奇才,可惜在发配边疆的路上亡故了。鲁大师这些年睹画思人,临老了身子骨渐差,他便想寻这姑娘跟他去趟沧州,也好慰藉老师。
沧州鲁迹大师名冠天下,一卷鲁氏丹青万金难求,秦家小姐幼时的才名在京城也是拔尖的,一时间,赵世子这戚戚之言让许多念旧的老大人颇有感触。与此同时,公侯府里的老夫人们各自拜访时却都议论着另一桩事,年前她们在慈安殿拜笀时曾见过靖安侯君身边的苑琴,如今想来,这姑娘和八年前被逐出京城的秦府小姐幼时模样有几分神似,眉眼间更是有股子大家风范。
仔细想想也是,秦府家眷当年被发配南疆遇上贼匪的地方,正巧离安乐寨不远,或许当年秦家小姐真的被靖安侯君误打误撞地给救下了。
俗话说的好,众人拾柴火焰高,本以为秦家的血脉都亡故了,如今若还有个嫡出的小姐仍存于世,便是天大的造化和善缘,渐渐地这传闻愈演愈烈,碍于靖安侯君护短的名声,倒是没人敢在她面前随意提起此事。
毕竟对于当事人而言,祖父和父亲冤死,亲人惨遭匪贼屠戮实在不是什么舒心的回忆。
几日之后,曾是秦老大人挚友的右相携老夫人拜访了靖安侯府,听说出来的时候老夫人泪水涟涟,老丞相一脸感慨,这么一出更是让人琢磨起苑琴的身份来。
可惜的是这毕竟是传闻,今上并没有召见靖安侯问明此事,遂百姓和朝臣也只能将猜测埋进心底。
得知传闻的左相立在房里面色沉郁,总算明白先前的不安感从何而来。感qíng帝家的案子帝梓元不动他是有缘由的,在后头给他铺着huáng泉路呢!
管家忧心忡忡走进房的时候,瞧见面色yīn沉的左相,心底一憷,躬身禀告:老爷,我仔细问过当年派去晋南的人,他们说秦家的小丫头那时候确实跑脱了,当时大山里头满山冰雪,荒野无迹,他们以为那丫头活不下来,就将此事瞒下了。
砰地一声,左相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神qíng冰冷,一群废物,然留下了后患!
老爷,温侍郎前两日派人去了江南,想必是寻崔将军的下落。
左相朝管家扫了一眼,管家忙道:这件事老奴早就处置妥当了,老奴只是担心,靖安侯君怕是在里面出了些力,怕防不胜防。
帝家牵扯在里面才好。见管家面色疑惑,左相冷哼一声,如今陛下最担心的就是帝家势大,她要对付老夫,就等于是在砍断陛下的臂膀。这天下毕竟是韩家的,她如此嚣张,陛下焉能不阻。放心,只要huáng浦寻不出那十万两huáng金的下落,陛下就一定会保住相府。那些huáng金?
老爷放心,自当年置放好后,就没人动过,除了老奴,运金子的所有人都已经处置了管家低声回。
那就好。左相神qíng满意,帝梓元不足为虑,只是太子和温朔生生□里头,倒是有些棘手
管家听得左相此言,想起一事,急忙禀告:相爷,我派人仔细查探过温侍郎的身世,觉得有些地方很是奇怪。
左相抬眼,哦?如何奇怪,难道你寻到温朔的亲眷了?
管家摇头,不是,恰好相反,老奴把京城查了个遍也打听不到温侍郎的半点过往。只知道十一年前他突然出现在五柳街,是个弃儿,被一个名唤钟娘的妇人收养,两年后一次偶然乞讨时,在城郊的破庙救了昏迷的太子殿下,从此以后便被太子带回东宫教养。
连一个亲眷都找不到?左相皱眉,那个叫钟娘的妇人呢?是什么来历?
管家摇头,老爷,那钟娘半年前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何处。怪就怪在这里,老奴不仅查不出温侍郎半点消息,就连这妇人的过去也同样查不出,就像是有人刻意将这些掩埋了一般。
左相目光悠长,摸着胡子颔首,你说的不错,一个照顾乞儿的寻常妇人,来历不会如此诡异。太子待温朔也格外不同,连陛下曾经都很是感慨。莫不是温朔和太子有我们不知道的渊源?这些年没听说过京城里哪家府上丢过
左相猛地一顿,望向管家,神qíng莫名狠厉,姜浩,你刚才说温朔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五柳街的?
管家被骇得一怔,忙不迭回:十一年前。
温朔今年什么年岁了?
相爷,京城里头都知道,温侍郎是大靖最年轻的状元郎,刚过十五。
左相猛地立起,在朝堂运筹帷幄了几十年的他甚至有些气喘,低声咆哮道:派人去查,把探子和暗桩全都用上,去查温朔!
管家不仅被左相的神qíng下了一跳,更是震撼于他的吩咐,动用相府所有力量去查一个小小侍郎的底细,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
老爷
天意啊天意,若一切如老夫所想左相嘴角露出一抹莫测之意,韩烨的太子之位怕是到头了,至于帝梓元,哼,到时由不得她不顺从老夫,真是老天助我姜家啊!
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去!左相抬首,朝管家挥手,管家急急应了一声,疑惑地退了出去。
太子啊太子,你当年若真的做下了这件事,就算有太祖的遗旨护你,陛下也不会再留一个心存异心的储君!
十一年,你然骗了所有人十一年!
半响后,相府房内突然传出左相一扫浊气的长笑,经久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ackie,lxy740714,vampireluludd扔的地雷。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日更的决心。
比较肥,送给等更的姑娘们。
温朔,你的好日子啊,米了。。
☆、110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苑琴的身份在京城谣传了半月,直至街知巷闻的份上,到这地步作假的可能xing基本已经灭除,世族里的小姐公子都想再瞅瞅这个靖安侯府的丫头小姐,但自秦府案被掀开后,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叫一众人心里头痒痒,偏生靖安侯府门庭忒高,没人敢直接下帖子邀苑琴出来给人观赏。
无论外面因为秦府的案子起了多大风làng,苑琴每日只呆在侯府后宅,浇浇花,拔拔糙,间或写两幅字,闲得很。这一日她端着泡好的温茶去房,半路上在院子里遇见了一直踟蹰不行的少年,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要去见小姐?
温朔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挠挠头,不是,我今儿个是来给你送样东西的。
苑琴瞥见他眼底的困乏,放了茶盅到一旁的石桌上,声音不容置喙,休息会,喝口茶,你这样子瞧着像有好几天没睡了。说吧,你要送什么东西给我?
温朔眼底微有笑意,颔首,跟着她走到石桌旁,把一副卷轴从袖子里掏出来,我请金玉楼的师傅裱好了,苑琴,这是你的生辰礼物。
苑琴怔住,盯着他手里的画卷,眼低下,温朔,小姐当初送这幅画给殿下是为了
我知道。温朔温声打断苑琴的不自在,笑道:姐这么聪明的人,从来不做无用的事,她肯定是一早就想好了替你们家翻案,才会让你在赵世子面前画这幅画,然后又赠给殿下,我一猜出你的身份时,就想到了。
那你还如此帮我,我知道是你让huáng大人重查秦家的案子,温朔,我利用了你,你无需再如之前一般待我。苑琴端着茶盅的手紧了紧,迎上温朔的眼,温婉的眼里颇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
果真是跟在老姐身边长大的,看着柔顺,xing子倒是十成十的刚烈。温朔嘴角微咧,拍了拍她的手,苑琴,这算什么利用,是我自己发现也好,你事先对我说也一样,我都不会放任秦家的事不理。我是大靖的朝官,秦老大人有冤,尽一份力分属应当。我知道靖安侯府刚刚才在京城重新站稳脚跟,huáng金案牵连甚广,若是由帝家将此事提出,保不准会让陛下和朝臣心生芥蒂。我是个无亲无故的,正适合做这件事。
他模样尚显青涩,眼底却透出聪慧的狡黠来,又道:况且现在想来,这件事肯定也不全是我出的力,前几日我找到的huáng金案证人,应该是姐一早寻到了给留着的吧?
苑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温朔竟如此通透,将大半事实全猜了出来,点头,我原想你事先被瞒住了,知道实qíng了定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