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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生,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荣华圆满至极……”
    那人说得,莫名的怜爱,却又有无尽的忧伤,言罢,意未尽。竟起身来,敛衣,行君臣之礼:“我在这京中,若是招人嫌,过几日,就请陛下写一封诏书,遣我去北边卫戍吧。北狄表面臣服,实则内乱涌动,不甚安分,我去北边,替陛下守住疆线,可保大辰国土平安。”
    “……”女皇尚在反应他突来的自行安排。
    那人继续潦草几句,做了最后的通牒:
    “此去北疆,千里之遥,阿鸾无需挂念与召见,我每月往京中寄信,见字如面,便算是以后此生的相见……”
    他终是弃了她,且还要远行,且还不打算再回来!不打算再相见!
    这哪是什么告诫,分明就是告别!
    那精致而喜庆的新娘盛妆,便被她突来涌出的汩汩泪水,冲成了一团花。
    第42章 伤着了   伤着哪里了?
    妆哭花了, 可以再补。
    可是,心若空了,却如有一头饕餮巨兽在不停地啃噬, 怎么补,也补不起来。
    手巧的宫女和命妇们, 复又涌进来, 给她洗脸, 重新上妆。却也喜笑颜开地, 看待她那满脸的泪水。
    这临到婚时的告诫礼上,新娘子就是该哭。只有那冷情而古怪的新娘,才会在面对父母长辈的告诫之时, 无动于衷,不会掉泪。
    所以,倒也没什么不妥。
    索性也就没怎么克制, 眼神余光中, 看着那人离去,心头又是一阵空洞洞的难受, 又将那正在补上的妆容给冲花了些。
    众人只得重来一次。
    于那手忙脚乱的尴尬之中,那些福气的命妇们, 也颇能缓和气氛。有赞叹陛下心纯真挚,叔侄情深的,亦有给她讲些床笫之事的诀窍,以及与夫婿的相处之道的。
    只当她毕竟是个少年女儿家, 有着对婚姻生活的恐惧。
    说得她倒是扯着嘴皮笑了笑。
    便能正常地继续后面的繁复礼仪。
    也就像个被无数双手架着走的牵线木偶, 倒也不难。
    接下来的新郎催妆,季亭山的诗文才情,写几首催妆诗, 自然是不在话下,博得众彩。可那女皇,似乎也没听清楚,他都写了些什么。
    乘车出宫,百姓障车,广撒糖果与铜钱,那仪乐喧嚣,与民同乐的场合上,也是拾的人,比撒的人,更欢腾。
    再到黄昏时分的婚仪与大筵,傧相纷纷秉烛,照得幽夜如昼,红毯上行来,足不沾尘,似真似幻。青庐撤帐,洞房交拜,也是依礼完成。
    所有的仪程,都是一步不差的严谨,众人相望的庄肃,少了坊间婚礼那种肆无忌惮的热闹,也不曾体会到那种所遇良人,初为新妇的半分甜蜜。
    她也不知,为何就成了这样!
    饶是天子,却还是咂了满口的情之苦涩。那求而不得,爱而别离的世间无奈,不因她是众星之捧的明月,就有何仁慈的区别。
    一日的大婚仪,仿佛一场成年礼。
    那巍巍宫殿之上,礼乐暄暄之中,众目睽睽,众手托举,众口铄金,仿佛都是在给她看,那些写在文字典籍上的仪礼规矩,映在世人眼眸中的道德伦理,以及,握在众人掌中的纲常权力。
    用一场煊赫之至的婚礼,给她一场深沉至极的规训。
    然而,女皇岂是个服软的性子。
    等到那所有的仪礼完毕,她就一把一身凤冠霞帔一扯,一扔,掉头就走。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十七岁那年,那种命中注定的梦魇困境,她都有办法给走出来,这几年,也没少遇到些难题,她都能一一搞定。那九皇叔,再是坚如磐石,心有重山,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她怎的,就搞不定了?!
    季亭山赶紧伸手,在后面一把拉住她,急急地问:
    “陛下……去哪里?”
    不管皇家,还是民间,哪有那入了洞房还要掉头走的新娘?
    “……”皇甫璎顿了顿,终是想了个温和的理由,诓他,“朕择床,还是回朱华殿睡去吧。”
    “不可!”季亭山便笑着摇头,温和而坚决,“今夜,陛下必须在这里,过了今夜,想去哪里,都可以……”
    女皇新婚合卺,外头各色服侍人等,众目睽睽。而这宫中之事,最易传,风一吹,就长脚。若是女皇陛下刚入洞房,竟转身就走了。传出去,于他,于她,都不好。
    皇甫璎垂眸,看着那拉她手臂上的手掌,骨节凸起,看似轻柔,实则坚决。
    她想了想,便折回了身。
    直直地往那喜床处去,双手双脚爬入帐中,拉开床头抽屉,翻找了几下,果然,给找到一柄碧色翠玉做成的……角先生。
    之前,宫中嬷嬷就念叨过,婚房布置,各色房中物事,都得备妥,方是个婚房的样子,至于用不用,那是另一回事。
    彼时,就当是个无聊琐事,随风掠耳而过,未曾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