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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想及树后的青年筹谋深远,对时局竟比他看得真切,不禁慨叹:“后生可畏啊!你有这样的心怀智谋,以后的前途实在是不可限量啊。”
沙沙,落木委地。
青年沉顿片刻,淡道:“若无少主救命之恩,便无某今时今日。某不图富贵,只求报恩。”
……
日子不声不响过去两日,事情果如朱治料定一般,并没有理想中那么顺利。
张家在吴郡的地位还没有一呼百应的程度,忽然扭转的风向也令人琢磨不透,再兼世族之间彼此交连、暗通曲款,都说自家没有开仓,朱治口中的世家竟不知究竟是何家何人?
即便张允再怎么不声不响闭门谢客,对于朱治说辞的怀疑也渐渐浮出明面,究竟是这朱太守在无中生有,还是已有几家率先倒戈,只不敢像张家一样明目张胆?
这几日便有几个佯装流民的奴仆偷偷在太守府周围打转。
朱治出入间神情自如,看上去的确没有前几日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孙尚香的医馆布着粟米粥,日日不绝,排队的人从城南委蛇成行,几乎塞得水泄不通,灾民们面黄肌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拨云见日的笑容。
到第五日,一匹匹驮着粟米的牛车依旧忙进忙出、络绎不绝,将一袋袋粮食分送给郡县的各个角落。
人人都在感激这些豪族雪中送炭的恩情。
就连张允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他紧闭的家门口,时不时地,放着一两枝新梅,那是一无所有的灾民在苦寒中唯独可以还给他的回报。
冷清寂静的一隅,忽闻清芬。
……
第七日,终是有人坐不住了。
朱治才脱下泥泞不堪的外衫,便闻太守府外一片切槽吵闹的声音,眼神一沉,便阔步踏了出去。
原是两个奴仆打扮的青年男子,焦急地站在门口与守卫冲撞着,不停高呼:“某是看见了那个贼子闯进了粮仓!我家主人失窃了不打紧,要是这贼子起了坏心毁了粮仓,主人岂不是成了吴郡的罪人?我记得那人的长相,快领我进去看看!”
士兵冷着脸拿长剑拦着:“粮仓重地,岂是尔等随意进出的?”
那家仆也不相让:“怎么就不能?我家少主赠了三千石粮,难道看一眼都不成么?不会是太守公中饱私囊了吧?”
这话尖利得令围观的人都纷纷皱眉。
朱治眼神一动,迈着步子走下台阶。
“既然是世家赠粮,那自然该公诸于众。”他拨开银亮的刀锋,目光淡淡扫下去。
到底是历经沙场、刀头舔血的老将,一瞥之间的威压竟令人有些不敢抬头。
他下了令,转身便走。
那两个奴仆奉命而来,一见朱治这横眉冷肃的模样,早吓得两股战战,只硬着头皮跟上去。
随着咔一声,一重重门鳞次展开,最深处的一排粮仓出现在眼前。
冬风一卷,将敞亮的天光播洒进去。
粟米塞满的麻袋,一袋累着一袋,竟堆了满仓。
两个心怀鬼胎的奴仆看得目瞪口呆——居然真的有粮!
朱治把眼一沉:“看够了吗?还有老夫再开一仓吗?”
“够,够了!”
只这满登登的一仓粮,就绝不是可以张家一家能拿出来的!
看来朱治所言非虚。
两个奴仆装模作样地探看一番,寻了个由头灰溜溜地归家了。
朱治目的达到,自然不予理会,只把眼一瞥,淡道:“请李先生来。”
李隐舟还在城南忙活。
却另一个小兵穿过长街、急急赶来。
“太守!朱公!江陵来信了!”他高举着手,一个跌撞扑到朱治的甲衣下,双手攥紧了他的腿,激动地哆嗦着。
朱治苍劲有力的手扶住他颤抖的臂膀,沉声问:“如何?”
那双通红的眼抬起。
迎着薄亮一束天光。
“江陵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请两天假,请假条明日会挂
很抱歉打脸了,之前已经欠了更新,最近一直是三天一个夜班+导师催课题的状态,工作忙碌之外整个人心境很糟糕,挤出来时间对着电脑写了又删,效率太低了。因为接下来到了这一卷的收尾,实在不想草草敷衍,最后决定先请两天假解决三次元的事情吧。
不出意外是周六会回来更新,如果三次元没解决好会爬上来续请假条,可以保证的是不会弃文,也不会草率完结。
第107章
江陵的捷报就像凄风楚雨里的春雷一响, 将希望的声音迅速传遍了江东大地。
为了这场胜利,人们已经等待了太久。
赤壁的江火终是蔓延到了北岸,这场耗时一整年的反扑以曹仁的撤兵告终。这意味着掩藏在长江口岸的最后一只利爪被拔除, 从此,飘扬在东长江上的只会是吴军的大旗。
就在昨日,漫无天日的风雨还扑打着这片土地,而今天, 周瑜已经用胜利的焰火再一次照亮了人们尘封冰下的心。他就像故事中的英雄,总在关键时刻登场, 像舞台上的主角, 在危机一瞬挽住狂澜, 惊涛骇浪到他面前, 也似和风细雨,挥手散去。
建安十四年冬,在历经这场暗无天日的风雨后, 唯有周瑜的华彩明亮得令人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