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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来的。
    因此薄细的布料在钩环处已经有了些不明显的褶皱,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娄怀玉盯着那一处看,熄了灯后,又盯着虚空,盯地眼眶发酸,身边的人呼吸终于均匀绵长起来。
    娄怀玉便悄悄侧了侧身,解放了一动不动几乎僵直的背部和手臂。
    太黑了,娄怀玉是看不到时季昌的,却又好像很轻易能勾勒出他侧面的轮廓。
    时季昌的鼻子很挺,下颚线像一条锋利的直线,平时面部表情绷着有些吓人;时季昌的唇峰也明显,胡子不长的时候稍微清秀一点,长了就要凶悍一点;时季昌的眉骨很高,眉毛浓密而眉眼深,因此皱眉的时候,就好像格外不开心。
    时季昌的眉骨上还留了一道快好的疤。
    时季昌的伤总是好得很快,大腿的枪伤也是,眉头的疤痕也是,因此好似刀枪不入,却怎么又那么容易受伤。
    娄怀玉伸了手,轻而准确地落在那道疤上。
    他几乎是隔着一层空气般轻柔地摸过去,一路往上,学着时季昌的样子,摸了摸他粗硬的头发,又一路向下,学着时季昌掐他的动作,轻轻掐了一把时季昌的脸。
    “还说我,”娄怀玉轻声道,“看起来硬邦邦,脸上肉不也很软吗?”
    时季昌睡地很深,没有醒,但呢喃一声。
    娄怀玉便立刻把手收回去了。
    第二日,果然如时季昌所说,山口一大早来,便匆忙来了一趟,打断了娄怀玉的晨练,叫他用没开好的嗓子唱了一段。
    “不错。”山口听完了说,“今晚的宴会可以扮上了。”
    娄怀玉假意不知晓作惊讶状:“渡边…先生,已经到了吗?”
    山口看他一眼,没怀疑:“嗯,昨天到的,今天给他接风,你好好唱,唱好了有赏。”
    娄怀玉的心跳不自觉快起来,不知道是期待待会的表演,还是害怕,但他面上只是笑,问山口可以给他什么。
    山口没空多说,只说什么都行,便离开了,留娄怀玉一个人在原地,嘴角落下来,盯着地面怔怔愣了一会。
    只是很短的一会儿,因为很快,就有陌生的面孔被小东领着进了院子。
    陌生的面孔长得很秀气,人也瘦,只比娄怀玉高一点儿,却背了个足有半人高的木盒子,看起来几乎要将人压弯了。
    那人一路上大概走的累了,喘得厉害,看见娄怀玉一边喘一边笑一边说:“你就是娄老板吧?”
    “你好,我叫周良,”他兀自说下去,朝娄怀玉走过来,自报家门,“我是戏团里原来唱花旦的,今天劳烦您了,我好歇力。”
    娄怀玉明白了他的意思,走过去,叫小东赶快帮着些,也打招呼:“周老板。”
    “怎么还亲自过来,搬得什么?”
    周良喘气说:“山口先生说临时搭的后台漏风,你身体弱,让我带着家伙过来你房间和你一块上妆。”
    “山口先生对你可真好。”周良又说。
    要是别人,娄怀玉就要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了,但周良人长得好,眼睛大大亮亮的,清澈地没有杂质,很难让人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因此娄怀玉只是心情复杂地看了床后一眼,没说话。
    他帮着周良把东西放下来:“那也来的太早了,不是晚上才开始?”
    他们唱戏上妆是要些时间,但也不至于要上一天,况且越剧不似京戏,妆不厚的。
    周良闻言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娄怀玉看他偷偷看自己几眼,才小声地说:“山口先生…说,说我看着和娄老板身板差不多,怕我也冻着。”
    他顿了一下:“也让我看看你的院子,看看喜不喜欢。”
    周良看起来年纪很小,说完就红了脸,垂着头看地面,不敢看娄怀玉。
    看起来只是害羞,但看不出到底开不开心。
    娄怀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方才生出的一点,对山口的愧疚又很快地没了。
    山口或许是对他不错,但这个不错有私欲,不代表他真的是个温和的日本人。
    不代表他手上没沾着人血。
    也不代表娄怀玉有多么特别。
    周良看他半天不说话,战战兢兢,都用上敬语了:“您生气了?”
    “没有。”娄怀玉笑了笑,问他,“那你喜欢吗?”
    “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周良低声说,“这个世道,我们臭唱戏的,要是有这个福分,不用东奔西走,受人欺负,有床睡,有饭吃,就很好了。”
    娄怀玉沉默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样啊。”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他真想去床后把时季昌抓出来,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第19章
    等天色渐晚,娄怀玉一身行头已然扮上。
    周良说是歇力,但也不是全然不上台,只是换了个轻松角色,扮上了丫鬟的妆。他们俩都长得秀气,上完妆,看起来几乎要与真的丫鬟小姐一般,很是惹眼。
    两人出门前,娄怀玉借拿衣服的由头,收拾了一些银两和贵重首饰藏在身上。他把自己的厚外套拿了件给周良披上,自己也穿了件。
    小东替周良背了那个巨大的木盒。
    三个人一同不快地往外走,跨出门槛的前一刻,娄怀玉用不大不小的声响忽然道:“小心一些。”
    小东和周良都愣了愣,周良甚至把跨出门槛的半条腿都收了回来。
    短暂沉默后,小东还以为娄怀玉在和他说话,便心大又自然地回答他:“诶,好!”
    倒是周良,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娄怀玉没看他也没解释,他便也没有追究。
    冬天的天黑得快,三个人出门的时候天还亮着,走到前院的庭院里,天已经是深蓝色的了,月亮只剩下很小的一半,因此星星也看得到许多。
    娄怀玉先是抬头望了一会儿,随后被更亮的光刺激到,低头,便看见庭院中央,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瓦数很大的一大排灯已经点亮了。
    可以看得出来山口对这次接风真的很上心,舞台都搭得非常豪华,台面铺着看起来就很舒适的红绒布,边上吹拉弹唱的师傅也一个个打理地精神十足,风光地坐着,比娄怀玉唱的大多数外场要好。
    山口朝他们迎过来,娄怀玉余光看见山口很短地抓了周良的手背一下,然后又来抓自己。
    “化得好,”山口笑着说,伸手碰了碰娄怀玉涂了粉的的脸颊,吩咐他,“待会好好唱。”
    娄怀玉心跳的很快,如同第一次被山口抓回来时生死未卜时一样快。
    他有一瞬间非常抵触山口同时季昌一样碰他的脸,不过很快便克服了,找回了应有的状态,朝他甜甜地笑了笑,嘴里撒娇道:“好紧张呀。”
    可能是态度变化过于明显,周良都忍不住没有掩饰的侧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