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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年平淡而令人欢喜。
从读书认字教起,诗文歌赋一样不落下,再大一些,开始讲本派五花八门包罗万象的学术杂说,同时又教历代传授的修身养性之法和舞剑之术,再来还另授天文星占。
“教那么多,就算你教着不累,人家学着也挺累的。”祖逖得空就来看望两个孩子,见俩人躲在藏书阁里,一个靠着书架,一个倚着凭几,各读各手里的卷轴,直摇头,“差不多得了,你别把小孩子给压坏了。”
“他们俩聪明得很,没有你想的那么辛苦,而且我看他们好像还挺开心的。”
尤其是七郎。
桓远那孩子有时候也来,不过桓轸给他儿子排的的功课也紧,桓远就不能像过去来得那么频繁了。等两边都得放假的时候,三人才一块儿出去到处逛逛。
后继有人。谢玄很欣慰。
但也不是全然无所忧虑。
他们仍在南方。
虽属一国,仍是异乡。
北方来的逃亡者总是希望回到故地。
听说建康的宫城穷极壮丽,非长安的古旧皇宫可比。
谢玄还没有去过。他连门都不大出。
宫里的太监每月拜访一次,带来谢玄需要的仪器工具,前一次若没有提及有何物欠缺的,就大车大车地拉来些礼品钱财,说是陛下的意思,再问近来有无异象,若有,该作何应对。
谢玄只道如故。
有边兵。无甚新事。
一直如此。
管事的太监听了无动于衷。谢玄从祖逖和桓轸那里得知这太监是扬州本地人。
——是吗。
——大都是这个反应。
——北上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还须从长计议。
——听说还有些人没来得及走,被扣住了,做了胡人的臣子。
——也有自己去投奔的。
——是觉得我们不会回去了吧。
——的确有人不想回去了。
——匈奴人也不好过,氐人和鲜卑人从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呢。说不定老天有意让我们暂时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只做那得利的渔翁。
——是养虎为患也说不定。
——那有什么办法,就算是个祸患现在也只有养着。现在朝廷还不稳,怕是我们前脚刚走,后院就失火,我们这点人两头哪里顾得过来。
无解。
——你再等等吧。
——什么?
——陛下要我转达,要你再等等。南方大族一直不满意我们,你们谢氏现在风头太盛,陛下不想这时候让你出来当活靶子。
在说这个啊。
——无妨,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陛下知道我有心、愿听我所言就够了。
——也不要这么说,之后定有需要你的地方。
是吗。
自己已经平静了。
这南方确是一方宝地,若把头低下来,不看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若背朝故地,不望北方的血雨腥风,眼前只有安宁与细水流长的每一日。他在这一处静谧的深宅中守着两个孩子在跟前跑,从几岁,到十几岁,七郎长成挺拔的少年,觋罗出落得亭亭玉立,他像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一样欣喜。
可不就是他的孩子们。他早已视他们如己出。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本家如其他人一样已在南方置了田产,随行而来的宾客和仆役在家中大宅往来如故。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过日子,可不就图个安稳,在哪里都是一样。
可谢玄不只想过日子,从来不是。他已亲眼见过颠沛流离。
此刻已经不是为他自己,他惦念那些人。
对百姓来说,没逃来不好过,逃来了也不好过。谢玄自己也是靠着朝廷和家族偏安一隅才得衣食无忧。他寄生于他人苦难之上,心怀愧疚。
却不是他的错。他现在改变不了。时局如此,时势如此,天命如此。
他会继续等。若他等不到,会有人替他等下去。
平静了。
就像那些花。
今年落了,明年仍会开放。
从长安带来的花种在路上淋湿又晒干,谢玄把种子撒在院里,本以为种不活,结果等天气稍暖,竟萌生出细小的芽,接着开出那些妖冶奇异的花朵,然后结出布满小刺的球状果实。他一年一年把果实收起来,留其中饱满成熟的按师父书里的方子做成药,遇七郎和觋罗因练剑受了跌打损伤时以酒泡让他们服下。剩下的取出种子,待来年在院中再次播撒。
那些花疯狂生长。种子随风在院中各处落下,从墙角蔓延侵袭至花坛,再延伸至门槛前的缝隙,留下稀稀落落的两朵。
白色的,紫色的,旋转扭动着花瓣诱惑人凑上前去。
不可。不可。
会被迷了心神。
丫鬟说官差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