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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汉白蔫着乐:“你想看我们互相使坏,还是合作愉快?”
丁延寿也蔫着乐:“那就看你俩的觉悟了。”
石头不能劈两半,那他们只好分先后,纪慎语率先给丁汉白那半抛光,沉心静气,忽略掉身后的父子俩,极认真地完成。
他之所以认真,不是怕怠慢会惹丁汉白炮轰,纯粹太喜欢这物件儿,只想尽力达到完美。
完成后交接,纪慎语忽然惴惴,他能心无二致地为对方抛光,丁汉白能吗?
他按照纪芳许的方法雕刻,要是丁汉白故意使坏,成品的光感必然大打折扣。
纪慎语立在一旁没动,垂眸盯着那块银汉迢递,机器开了,他伸食指点在丁汉白的肩头。丁汉白抬脸看他:“有事儿?”
他不好明说:“……别划着手。”
丁汉白似觉可笑,没有理会,刚要开始便感到肩上一沉。还是那根修长的食指,按着他,茧子都没有却带着力道。
他再次抬脸:“你看上我这肩膀了?”
纪慎语憋半天:“……千万别划着手。”
丁汉白几欲发飙,挥掌将纪慎语推开,这时丁延寿在后面幸灾乐祸:“他这是对你不放心,怕你坏了他的功德。”
“师父……”纪慎语急忙冲丁延寿打眼色,再看丁汉白,那人俨然已经横眉冷对。真是不好惹,他转身去整理库房,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客人来了又走,喜鹊离梢又归,如此反复。
纪慎语立在后堂檐下,等屋内机器声一止便偏头去看,看见丁汉白拿毛笔扫飞屑,沉着面孔,抿着薄唇,毫无大功告成的兴奋。
难道真没抛好?他担心。
丁汉白久久没起身,注视着芙蓉石不知在想什么,想够了,看够了,只字未言去了屋外洗手。纪慎语野猫溜家似的,轻巧蹿进去检查,一眼就笑开了。
“师父!”他向丁延寿献宝,“这座叫银汉迢递,人物鸟禽都有,你划的四刀改成了银河……师哥抛得真好。”
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点不好意思。
丁延寿戴上眼镜端详,评价:“设计出彩,雕刻的手法也没得说,人物清瘦,不像汉白惯有的风格,开始我以为是你刻的。”
纪慎语答:“师哥说这料晶莹剔透,而且雕牛郎织女,瘦削才有仙气。”
他回头看一眼门口,丁汉白还没回来,可他等不及了,问:“师父,你觉得哪一半更好?”
丁延寿反问:“你自己怎么看?”
这话难答,答不好准得罪人,但纪慎语打算实话实说:“单纯论雕刻技艺的话,师哥比我好,他太稳太熟了,我和他一起雕的时候就非常吃惊,也非常佩服。”他顿片刻,凑近给丁延寿说悄悄话,“不过我这部分光感好,每一刀都是最好的位置,是不是师父?”
丁延寿一愣,随即嗤嗤地笑起来。他原本四个徒弟,那三个向来怕他,也恭敬,许是他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而丁汉白难以管教,吵起来什么都敢呛呛,叫人头疼。
从来还没有哪个徒弟这样离近了,眼里放着光,像同学之间嘀咕话,也像合谋什么坏事儿。他把纪慎语当养儿,此时此刻小儿子卖乖讨巧,叫他忍不住高声大笑,乐得心花怒放。
丁延寿也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是,芳许的绝活你都学透了。”
纪慎语并非一定要分高下,他更想获得丁延寿的认可,让对方认为他有价值。“师父,其实……”他欣喜渐收,“其实我原本想捂着这绝活,只有我会,那我对玉销记就有用。”
丁延寿点点头,认真听着,纪慎语又说:“但是你对我太好了,师哥又是你亲儿子,要不我教给他?”
洗手归来的丁汉白仍沉着脸,不知为何抛个光像破了产。纪慎语见状觉出不妙,抱起芙蓉石躲灾,逃往门厅看柜台去了。
屋内只剩下丁家父子,丁汉白落座叹口气:“说说吧,师父。”
丁延寿道:“不相伯仲,手法上你更胜一筹,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意难平吧,难道你还想大获全胜?”
丁汉白大获全胜惯了,只胜一筹就要他的命,他还轻蔑地笑话过纪慎语,现在想来怎么那么棒槌?关键是……他有些害怕。
他怕纪慎语有朝一日超过他。
也不能说是怕,还是意难平。
“儿子,放宽心。”丁延寿很少这么叫他,“行里都说我的手艺登峰造极,我只当听笑话,但别人怎么夸你,我都接着。你是我儿子,你从小有多高天分,肯下多少苦功,我最清楚,只要你不荒废,你就能一直横行无忌。”
丁汉白被这用词惹笑,笑完看着他爸:“那纪慎语呢?”
丁延寿如实答:“慎语太像芳许了,聪慧非常,悟性极高,毛病也都一样,就是经验不足。之所以经验不足,是因为他们喜欢的东西多,又因为太聪明什么都学得会,无法专注一样。”
丁汉白打断:“还会什么?”
丁延寿说:“那我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