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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戚展白甩袖离去,坐到演武场另一边,一次也没抬过头。
憧憧人影打眼前晃过,好似王母在人间划下的银河,生生将他们隔绝在了两端。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
一声锣响,声震九天,比试正式开始。
有人忙着挑拣弓/箭,有人忙着熟悉场地,各个都志在头筹。
然而今年的头筹也着实刁难人。
在距离起射点十丈远的空地上,二十个箭靶整齐排成一线,分别与起射点之间拉出二十条并排的长绳,形成了一个大型方阵,足足占了大半个演武场。每条绳上都悬有五盏红灯笼,风一吹,绳子和灯笼忽左忽右地摇晃,没有定数。
射箭之人不仅要中靶心,更要一次击穿五盏灯笼,连续击穿二十组,方才算成。
为增加难度,比试所用弓/弩也有强弱之分,其中最强劲的玄铁弓,至今无人能拉开。
传闻这题还是当年凤翔帝所出,而他射穿这一百盏灯笼,还只用了一箭。如今百年已去,除他之外,仍无第二人能做到。
有几位心高气傲的世家公子不服气,上前挑战,可不是射不全灯笼,就是射不中靶心。试过几回,也都望而却步了。
闺秀们围着石桌下注,猜测哪位会拔得头筹。满满一桌金灿灿的金子,好不耀眼,若是在外头,少不得要引起骚乱。
每个参赛的公子都有人押注,但于公于私,得注最多的,自然是准太子苏元良。
沈黛无心搭理这些,努力踮起脚尖,眺望戚展白的身影。
这幕落到相阳平眼里,却成了他溜须拍马的好机会,“二殿下英武不凡,今日这头筹,定然非殿下莫属。沈姑娘也盼着呢。”
斜了眼座上一动不动的戚展白,他眼尾挑起轻蔑,“老天爷赏饭的事,没办法。有些人啊,这辈子都没这福气,就休要做那癞蛤/蟆的梦了。”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世上谁人不知,戚展白战功彪炳,武艺出神入化,奈何叫左眼拖累,目力有限,并不善弓箭。凡此类竞技,他从不参与,也从未有人见他挽过弓。
就连押注的签子,都没准备他那一份。
而那声“癞蛤/蟆”,也分明是在讽刺前些时日,他和沈黛在画舫上不清不楚的事,笑话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元良和戚展白一向不和,在场众人又多为二皇子/党,虽畏惧戚展白的权势,不敢明言,但也很快附和着,暗讽成片。
一声声讥笑从耳边刮过,沈黛怒火攻心,拳头在袖底捏得“咯咯”响。
戚展白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品着茶。
茶水氤氲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更显出一种万事不经心的冷漠疏离。可当苏元良出声唤沈黛时,他浓睫下波澜不惊的幽潭却起了丝涟漪,狭长眼线绷起一丝血红。
“昭昭可喜欢头筹奖励的海棠坠子?我赢下来送你可好?”
苏元良一面堂而皇之地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一面挑选弓/弩。话虽是在问沈黛,却不是说给她听的。余光扫过戚展白,他眼角眉梢俱是不屑。
区区一个独眼龙,仗着他们苏家的势,才混出了点名堂,也配和他争?
这一眼,叫沈黛看个正着,腔子里的那团火更上一层楼,恨不能上去撕了他的嘴!
提着心看向戚展白。
他始终没说话,也没看她。
日头斜了些,帷帐的阴影缓慢将他吞噬,沈黛越发看不清他的脸。只余面具的冷光,在灰败中愈渐森寒。
沈黛的心跌至谷底,莫大的失落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密密攫住,周身血液仿佛都冷凝了起来。
误会,又是误会,一次又一次,从前世到今生,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难道他们之间除了误会之外,就再没有旁的牵绊了?
为何?究竟是为何?他就是不肯相信她!
“沈姑娘可真是好手段,既能哄得二殿下为你射头筹,又能让湘东王陪你游湖。只怕连帝京城内的头号花魁,也要甘拜下风。”
向榆不知何时过来了,觑见这幕,忍不住又摇着团扇讽刺。
沈黛这会子没心思跟她吵架,瞥了眼她尚还粘在她嘴角的米粒,哼笑:“向姑娘还真是倾慕王爷,这么快就吃完锅,望完盆,眼巴巴来瞧王爷了。”
向榆眼下最听不得这个。
为了赶上比试,她方才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胃里现在直抽抽,肚子都起来了,接下来几个月都不想在瞧见米饭。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周围起了一阵窃笑,演武场上的人也频频回头。
向榆又羞又恨,团扇都摇得更快了些,“是啊,我是倾慕王爷,也只倾慕王爷,专一得紧。哪里像你,一面和二殿下谈着亲,一面又和王爷不清不楚,真真是不要脸,不要脸至极!”
众闺秀齐齐变了脸色。
头先拿人跟风尘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