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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拿手的,勉强算是色香味俱全,还有不断进步的趋势。
    他会在路衡谦随手打开一些很枯燥的财经新闻时,坐在沙发上,陪他一起听,等到路衡谦回到卧室,才会去自己的房间洗漱睡下。
    他从不会先挂断电话。路衡谦有一次通话之后忘了掐断,等过了一阵子再用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仍然在等他。
    他还很讨厌别人的触碰。
    ……
    可是路衡谦并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些琐碎的小事,对着孟南帆的脸说出口。
    “总之,就是不太一样。”
    孟南帆见他神色,心里一突,竟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路衡谦的下一句话是:“挺好的,你的另一个人格。”
    “是吗?可是他会消失,”孟南帆的笑容渐渐失去温度,“医生说,治疗完成后,他总会消失的。别打他的主意。”
    “不都是你,”路衡谦却没有放在心上,“治好就行。”
    忙完画展的各项事宜,孟南帆也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薛枞想到几天前,这人懒洋洋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边上,裹着毛毯吃零食的样子,也就只当他累得很了,需要休息。
    可替他收拾完一轮随手乱扔的包装袋之后,冰箱里的膨化食品却不再减少了。
    意识到这几天孟南帆压根没有出现,薛枞不免有些担心——从来都是孟南帆单向地找他聊天,他却没法联系得上对方。
    “孟南帆?”
    他试着叫了几次,可没有那个笑意吟吟的声音再回应他。
    薛枞罕见地失眠了。
    即使在十点准时把自己裹进被窝里,熄灭所有的光线,闭合双眼,也没有一丁点睡意。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活下来的人,可当天平的两端是他与孟南帆,这一次,连薛枞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才是应当消失的那一个。
    他从前不明白孟家的小少爷有哪里值得人见人爱,现在却莫名能够理解,为什么许多人与孟南帆攀谈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忧虑过甚导致的是,房间里的布置一点点发生了变化,薛枞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清晨,薛枞醒来,与一只浅灰的大海豚面面相觑。他的后脑勺陷进了海豚柔软的腹部,后颈被它的尾巴松松圈住。薛枞睡眼惺忪,感觉到身边还有些软绵绵的物件,随手一挥,又滚落下去毛茸茸的好几团。
    他彻底醒了。
    “孟南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薛枞被一堆毛绒玩具包围着,声音里都是压抑的怒气。
    “既然要长住嘛……”孟南帆无辜地解释,“阿衡家里的客房,跟他的人一样死板。”
    见薛枞没有特别反感的意思,又积极补充道:“冷冰冰的,不适合居住。”
    孟南帆观察过,薛枞睡觉时,总是把身体蜷得很紧,双臂缩在胸前,那样子活像是有冰块在衣领里化掉一样,暖气开得再足也不管用。
    他无法给薛枞一个拥抱,却也见不得他这么孤零零地将自己团起来。
    薛枞没搭理他。下床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倒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熊。他的脑子有些乱,惊喜和恐惧交织着,对薛枞而言,是很不合常理的情绪。
    绕过一堆狼藉,他径直去卫生间洗了头,想让思维清醒一些。
    “你看,”孟南帆见他沉默,熟练地没话找话,“天气还不错吧。”
    他丝毫不知道薛枞的担心,倒是觉得再好的晨光也比不上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句无意义的搭讪被薛枞自动过滤掉了。
    他终于盼到孟南帆出现,见这人一如既往地聒噪,才稍安下心。
    孟南帆待他洗漱完毕,就兴致勃勃介绍起自己的精心布置来。末了,不忘补上一句:“这样我才睡得着——阿衡把家里搞得跟监狱似的,沉闷死了。”
    “嗯。”薛枞的睫毛上粘着细小的水珠,他眨了眨眼。
    他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把散落一地的布偶捡起来,将零落的几只摆好,才顾得上打量焕然一新的房间。
    窗帘被换成了透光的,朦胧的日光探进来,铺洒在新换的柔软地毯上,室内也仿佛笼了层暖意。灰扑扑的墙纸被浅绿代替,窗台和床头都腾出位置摆放花草,墙面还精心地挂了几幅色调柔和的油画。
    孟南帆嘴角上翘。
    他确实不爱收拾整理,如今却是不自知地刻意将东西乱扔了。
    这是种纯粹下意识的举动。
    每每看到薛枞安安静静把杂物小心捡好,分门别类,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微妙地拨动,相当受用。
    但薛枞今天的脾气明显太好了点。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孟南帆记得这人从前最讨厌别人的干涉,如今对他的容忍度却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记忆里那个寡言而冰冷的形象忽然失真。
    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孟南帆慢吞吞问道:“你……不觉得烦人?”
    “你不用顾虑我的想法,”薛枞摇摇头,平心静气,“我才是外人。”
    这不是孟南帆想要听到的答案。
    “小枞,我说过,”他唇角仍有笑意,却浅淡而飘忽,“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你不是也回不去吗?这都是没法控制的事。”
    薛枞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他出言询问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孟南帆一愣,才明白薛枞竟是在替他担心:“我一直在啊。”
    薛枞却不客气地拆穿他:“你不在。”
    “唉,只准你白天打瞌睡吗?”孟南帆假装抱怨,“我就是喜欢昼伏夜出。”
    薛枞仍是不信。
    “你以前没来的时候,我也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孟南帆张口就来,但薛枞已经与他共用身体了不短的时日,哪里还弄不清楚他的作息,并没有被轻易说动。
    薛枞少有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孟南帆无奈,只能妥协:“反正白天晚上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也复健很久了,好不容易,这双腿才完全好了……”
    所以让给你。
    让你能用我的双腿站立起来,用健康的身体行走于世。
    虽然无法知道未来还能有多少时间,但统统都让给你。
    薛枞怔愣在原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两端绷紧的琴弦被铁片从中间拨弄,蓦地断裂,只剩下刺破耳膜的回响。
    早已尘封妥帖的脆弱情绪,就这么突兀地被探照灯刺眼的光芒扫射,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薛枞眼前。
    无路可逃。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发音。
    温热的液体凝固在眼眶,却没有滑落下来。
    “小枞……”孟南帆心中惴惴。
    他之所以主动消失,也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愿意让薛枞觉得自己是在施舍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