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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换了天地,这一脚好像踩在云端上,晃晃悠悠的,祈天河勉强站稳后迅速观察周围的景象。
凸起的血管嵌在地面,墙壁以一种扭曲的形态缓慢蠕动,一滴液体溅在鞋尖,他抬起头……天花板上坠着数不清的黑色囊泡。
这根本不是什么楼梯,而是怪物的五脏六腑。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脚下踩得膜越来越薄,连忙退了回来,拿出一个鸡肋的小道具往前一扔,薄膜被砸烂,道具立时坠入深渊,而薄膜的破口却在迅速复原。
身后传来巫将的声音:“退不出去,入口被封了。”
言下之意,只有想办法继续往前走。
破坏一个东西很容易,氪道具就能做到,难在游戏反其道行之,一旦重量超负荷,地面损毁,迎接他们的将是直接坠入深渊尸骨无存的命运。
提示音很会挑时间出现制造心理压力:
[请玩家在三百秒内抵达策划部。]
随后在耳畔展开倒数计时。
祈天河蹲下身,伸长胳膊在薄如蝉翼的地面轻轻一戳,大概从五十厘米左右,地面薄得如同脆饼一样。
副本外。
论坛玩家的押注内容随之变化。
[押注内容:楼梯间的两位玩家能否顺利抵达策划部。
押注时间:请三秒钟内投注。
押注失败玩家下场副本自动升级难度X1。]
三秒的时间仅够做出本能反应,三百人中,有两百多人下意识赌他们能上去,快速做出选择后,随之而来的是忐忑和后悔:
“大意了,内容里明确指得是‘两位玩家’,也就是说只一个上去也不行。”
“事无绝对,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
“反正就是绝望,只能场外押注,输了下个副本我就悬了。”
……
祈天河看不到讨论,要不真心想提醒这些玩家一句,他们绝望的点错了,最该绝望的是他一个才下副本没多久的玩家,正努力通关4S副本。
鹦鹉在这次副本中神出鬼没,说话次数也很少,冷不丁提醒了一句:“退回去。”
“入口被封住了。”
鹦鹉:“鬼火和【小铲子】搭配着使用。”
祈天河考虑过用【小铲子】,担心力道太大,引起整片崩塌。受到鹦鹉的提醒,重新开始构思,先用鬼火融化大部分内壁,挥铲子的时候力道顺势减轻,或许可行。
边想着掌心已经出现一小簇火苗,效果比想象中还好。暗红的血肉一接触到火焰的苗头,立时燃烧出浓烈的焦糊味。
巫将没阻止,眼尖地注意到前方地面出现裂痕,即将延伸到他们脚边,提醒了一句:“加快速度。”
说完扔出一个雪花状的东西,降缓了部分裂缝蔓延的速度。
结界形如一层黏膜,祈天河舞动小铲子,每一次收回铲子时费力又耗时,没几下胳膊便开始酸痛。他强忍住不适感,继续用鬼火融化开口,顺着裂痕向下劈。
怪物愈合的速度很快,它似乎被激怒了,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晃动……怪物想要把在身体内作乱的人甩到中间薄弱的地方,直接让他们掉下去。
祈天河卯足了劲,举起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胳膊,最后狠狠砸了一铲子,喝道:“就是现在!”
内壁被彻底打开一道戏窄口子,他直接从中跳了出去,巫将紧随其后。
砰砰两下——
落地时骨头摔得极疼,但冰凉结实的地面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199,198,197……]
恼人的提示音还在继续。
回到相对安全的走廊,问题再度摆在面前:靠楼梯上去难于登天,最后能依靠的工具依旧是电梯。
祈天河眉头刚有蹙起的迹象,鹦鹉出声道:“不要按部就班。你上不去,可以让他们下来。”
闻言祈天河心跳速度微微加快:“砸通天花板?可那样有谋杀NPC的嫌疑。”
鹦鹉:“提前安排施救工作,你有一个可以让时间静止十五秒的道具,还有能飞檐走壁的鞋子……足够了。稍后和巫将商量好,一人负责营救几名NPC,同时派尸犬去救援,准备好一流的治疗道具。”
“……”
鹦鹉:“你的出发点是救援和与NPC会面,根本不涉及谋害主要NPC的元素;打通点就从办公区域选,员工陆续死亡后主管已经没什么用处,不再是主要NPC,死了也没事。”
“……”
轻吸一口气,祈天河整理了一下步骤,低声跟巫将复述一遍。
巫将听后看他的眼神只有五个字:你真不是人。
声音太轻,正在收看直播的玩家只能看到两人的嘴巴在动,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此刻距离倒计时结束只剩一半的时间,祈天河却在换鞋子,还戴了一个更厚的安全头盔。
办公室的门被两名‘暴徒玩家’砸开,主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领子扔了出去。
祈天河做事一贯的干脆利落,不要钱似的往上扔破坏道具,其中几个钢珠炸开,恰似正月十五的火树银花,外侧无数烟火星子乱迸,壮观至极。
“真漂亮。”他不由感慨了一句,在上面尖叫声传来的刹那,使用时间静止道具。
破碎的天花板下落过程中被定格住,粉尘瞬间于空气中弥漫,视线随之模糊。巫将的翅膀道具比祈天河那一双能飞檐走壁的鞋子还要好使,轻轻松松接住两个掉下来的人,随手扔到外面的走廊。
一共有五个人。
最终巫将救了三个,祈天河两个,尸犬一个。
疾速退到楼道,时间在这一刻恢复正常,前方传来数道轰隆的巨响,办公区域的用品被砸得粉碎。
祈天河背后和胳膊也沾了不少墙灰,在几名惊魂未定的人身上一扫,很快锁定先前消失在电梯中的四十七号玩家。
……用破碎的娃娃形容他完全不为过。
四十七号全身上下布满针脚的痕迹,光肉眼可见的地方就有十几处缝合点。其中最明显的在脖子上方,密密麻麻的针线做了半月弧形地缝合,皮肤周围是无数星星点点的血渍。
鹦鹉淡淡道:“去打声招呼,告诉他你来了。”
祈天河轻咳一声走上前:“你好,请问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倒数计时的提示音在他开口的刹那骤停,卡在了数字‘十’上面,断断续续发出广播信号不好时才会有的滋滋噪音。
在像控诉一般的卡壳声中,祈天河自觉任务圆满完成,他没有上去策划部,但策划部粉身碎骨后的残体全在原先的办公区域,完全可以认定双方处在同一个空间。
四十七号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他。
从对方的眼里,祈天河读出四十七号的内心: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体